“阿兄得了援兵,打了胜仗了。父亲的信中说的!怎么会是逃兵?”
“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
宁妃叩首在地,似已全然清醒。那螺子黛也被她撇开一旁。
凌烨却起了身,“你消息倒是很灵通的。那便在这淑仪宫里,等着的消息,看看如何?”
说罢,他从地上拾起那盒子螺子黛来。
江蒙恩已在外推开房门,从主子手中将那证物接了过去。又听得主子吩咐道。
“宁妃与裕贵妃,禁足各自内宫,不得探访。违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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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日,天下起了纷飞大雪。
因得皇后之事,宫中无人敢庆贺。内侍与婢子们各自吃了顿好饭,除了侍奉主子的,多数人早早便睡下了。
唯有静太妃的玉和宫里,为小祈王做了一顿合家饭。可桌前空空荡荡,亦只有祖孙二人,到底十分冷清。
凌烨去了那茹亭,迎着北风,让人摆了一桌江南酒菜。他喝着酒,阿檀吃菜。
江蒙恩从楼下来,见得这般阵仗,忍不住想劝。可却只得先将要事与主子禀明了。
“陛下,淑仪宫里,宁妃娘娘没能熬得过去。今儿傍晚的时候,在寝殿用白绫自尽了。”
凌烨抿了一口酒,并非意料之外。又抬手指了指那湖面,“朕答应过皇后,山西进贡的那批烟火,留着除夕夜里来放的。你去将这事儿办了吧。”
“诶。”江蒙恩应下。却忙又从袖口里抽出那封皱皱巴巴的信纸来。
“陛下,这是宁妃死前,手中紧紧拽着的。”
凌烨接了信纸过去,却见上头歪歪斜斜三个大字:
“胡康安。”
第63章 隆冬(20) 烹刑
年初一。
皇帝终许了宁志安递上来多日的拜帖。
上来大殿之时, 宁志安退了官服顶戴,只一身素衣束发,奉上官印笏板, 与皇帝跪拜。
前方战场上传回来的消息, 是宁捷临阵脱逃,被贺习景以军令正法。无人知道,是皇帝让东厂带着密旨, 逼宁捷就范自刎于早前立下的那张生死状前。
而后宫之中宁妃与裕贵妃亦因谋害皇嗣, 被皇帝惩治禁足的消息,也早已传遍朝野。
宁志安实早知皇帝会因皇后之死迁怒于他, 可原尚且还以为自己能得长孙家的庇佑, 抱着一丝生机。可谁知长孙家将之背弃不顾。宁志安三番两次上门拜见,无一不被拒之门外。
宁志安颤巍着, 与上首一叩,“臣自知有罪,捷儿已战死在外,还请陛下放臣女儿一条生路。”
凌烨冷冷看着殿上的人, 不过数日,原本气势傲人的宁尚书,如今也成了鬓角花白的老者。可他早没有心了, 感觉不到任何怜悯。
凌烨方缓缓道,“宁尚书来晚了一步, 昨日除夕,宁妃在淑仪宫中用白绫自尽了。”
“……”宁志安抬眸看上来的时候,眼里几分颤动。
凌烨读出他眼里的几分愤恨与不甘,话语却依旧波澜不惊。
“朕并未下旨。”
“只是宁尚书许还不知道,宁妃自尽之前, 已身重奇毒。”
放在案前的那盒螺子黛,被江蒙恩送去了宁志安面前。
“这么名贵的东西,朕并未赏赐过她。想必宁大人该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宁志安颤着手接来那盒子。锦盒纹路精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单单这盒子尚已造价不菲,更莫说里头的螺子黛。宁志安虽居高位,可素来家风沉朴,用度虽不紧缺,可戒奢靡亦是一条家训。
然而长孙家便就不同了。长孙家的女儿从小到大,吃穿用度便都紧着京城最好的来,在官场中,也是人人皆知的谈资。
他抬眸与皇帝确认:“这螺子黛…有毒?”
却听皇帝冷道:“太医院查看过,这毒使人致幻,用久不过半月,便能食人心脉。”
盒子哐当一声,从宁志安手中落去了地上。不过一晃,又被他捡起来重新抱入怀里。当着大殿之上,一向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的兵部尚书悲恸难言。
半晌,人方从地上伏了起来,将那锦盒举过头顶,一字一顿与皇帝道。“长孙家的罪行,并不止这盒螺子黛。还请陛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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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夜幕之中挂着一轮血月。
凌烨身上的黑狐裘在风中鼓张了两下,裂裂作响。江蒙恩引着路,正陪着主子往惠安宫里去。
华清还在豫州,那胡康安的事,是华清手下华澜与他查得来的。
他知道那是胡家不受重视的庶子,在西厂已做了整两年的侍卫。而皇后出行往桂月庵之时,此人正是萧肃的一名普通部下。
惠安宫如今无人伺候,只剩下了裕贵妃一人禁足其中。那曾伺候过裕贵妃的蓝公公,亦在内务府的重刑之下,交代了个明白。
思及此处,凌烨负在身后的手,已紧紧捏成了拳头。桂月庵的那场大火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陛下,惠安宫到了。”
“可要奴才们跟您进去?”
江蒙恩一旁小声提点。
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外候着,你随我进来。”那些皇家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身后宫门缓缓合上,江蒙恩手中的宫灯,仅能照亮数步青石板路。裕贵妃禁足不过十余日,惠安宫中已一片潦草狼藉。前殿内的古董的瓷片碎了一地,上好的楠木桌椅翻到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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