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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亭绥止了声儿,方察觉得自己语漏。同父同母而生,他的阿檀很好,被教坏的却是这被秦氏宠大的阿遥。只此回关联到刺杀皇家之罪,他自也并非是来求情,而是来请罪的。
    陆亭绥且跪了下去,“不论是谁的过错,既事情发生在臣府上,臣亦脱不了责任。”一旁陆清煦亦跟着父亲跪落了下来。
    皇帝却看向那牢房中的人,冷冷道,“此回刺杀之罪,若传去朝堂之上,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陆亭绥只一拜,“臣、臣知道。”本以为皇帝果真要问责了,却他再道。
    “可朕不想此事牵连阿檀,是以,朕只问你要这个女儿。从此之后,此女与信国公府再无关联,你可有二意?”
    皇帝话落,牢房中陆月悠已不知所措,伸手要来拉扯他这个父亲。
    陆亭绥却并非狠心,他也曾想过要救这个女儿。可那已是三年之前的事了,人的善意是会被消耗殆尽的。在阿檀生死未卜的那些时日,他见得这小女儿被放了回来,他便有过为人父亲不该有的想法:
    或许往桂月庵中请罪的,不该是阿檀,而是她。是她非要于帝后之间插足争宠,也是她,勾连宁家,害死了他的外孙,皇家子嗣。
    而此时,听皇帝说出此话,他确有些释然了。只垂眸缓缓答道,“陛下是护着阿檀的,便好。那臣,也并无其他二意。”
    一旁陆清煦亦自幼见惯母亲对阿遥的偏爱,方更待阿檀好些,待着小妹,他从来只是疏远。总得有人待阿檀好吧。
    而此回,月悠犯下的罪行足以倾倒整个国公府,他便更寻不到理由与她说情了。
    只听得父亲应了皇帝的意思,再看向那牢房中的小妹,满眼都是绝望。他却没有多余的怜悯,只有阿檀儿时受过委屈,哭着来寻他的时候那些委屈和伤心。
    “阿兄,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
    “阿檀日后不能陪着阿兄了,阿檀要去江南了。”
    “……”
    皇帝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既然已无关系,信国公便也不必在此耗费时日了。这女子,朕自会处置。”
    陆清煦似听得这牢房的门,落下重重的一声,将月悠锁在其中不得再见天日。他只再与皇帝一拜,方将身旁的父亲扶了起来,便由得内务府小厮引着,往地牢外去了。
    第105章 盛夏(18) 欺负
    牢房铁门重重落下, 闭塞的潮湿中,异样的恐惧再次袭来。
    陆月悠被几个小厮提出牢房的时候,眼里空剩下几分绝望。
    皇帝已静静坐去一旁的铁制靠椅上, 一手撑膝, 俯身看向她来。烛火下,惨白的面色,冷峻如冰海, 那双鹰眸中明明在笑着, 却带着原始的狠辣,似看着一只已经到手正准备食用的猎物。
    “朕很是记得, 初见你是在先帝的万寿节上。你走失在围场小树林, 一身鹤白裙,像只迷途的小鹿。”
    陆月悠似看到些许希望, 皇帝是记得的,那便或许还会念着旧情,放她一条生路。
    “可你不像她。再是刻意学着她做,也不像。”
    皇帝的话似一根锥剑, 直刺向她心脏。
    她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她学着前世长姐的打扮,去了小树林, 和宣王偶遇。又学着长姐给宣王绣了锦带,临着他回北疆之前, 当着众人捧到了他面前。
    如长姐般,她也与他写了信。她问他好不好,可有受伤,定要平安回来…
    可究竟是哪里不像?
    她只摇着头,下巴却被他狠狠捏起, “到了如今,却还想害她?朕只问你,为何不肯放过自己的亲姐姐?”
    分明是长姐她先要动手的,那日在小廊里见得长姐,长姐便日日出现在她梦里,持着匕首,拿着火把。长姐说,要替她腹中的孩儿报仇。
    所以她得先一步动手!
    陆月悠眼里烧起来妒火直要将自己吞灭了去。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长姐她才变成这样。
    上辈子她没活太长,不知道宣王即位。见太子被弹劾,又有姑母拉拢,四皇子被大臣们推举宠荐,她方见风使舵得靠了过去。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再活了一次,她便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惜,她赌错了。直到上了桂月庵,见长姐再一次嫁给宣王,她方后悔至极。若她一心一意待宣王好,这皇后的位置,长姐抢不走。
    她不甘心,所以与母亲哭着,让母亲想办法送她回宫。当巧坤仪宫大火,长姐受了些轻伤,母亲只与姑母通了几声消息,她方得了入宫的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宣王变了,他变得铁石心肠,变得不念旧情,变得…变得只在意长姐。
    凌烨见得她眼里的神色,已然猜到几分答案。可那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已有了给她的去处。他一把松开了手,方冷冷端坐回原位,只沉声喊来江蒙恩,“将那身鹤白裙,与二小姐换上。”
    陆月悠瞳孔一震,自不知皇帝要做什么。却听他接着道。
    “她既那么喜欢这身衣服,便该着着这身上路。待立秋之后,随那些流盗恶匪,一并流放宁古塔,终身不得召回中土。”
    皇帝说罢,已冷冷起身,自顾自往牢房外走去。只江蒙恩捧着那身鹤白裙到了陆月悠眼前。
    “二小姐,您是要自己穿?还是要杂家叫人来伺候?这地牢里的内侍们,可都不是什么善类,平日里用刑用惯了,下手难免会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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