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六间上房。”她朝掌柜扔过去一袋子铜币,“剩余的钱财弄两菜送上来。”
掌柜双眼亮晶晶接过钱袋子,“好嘞,客官稍等,您这边请……”
“你听说了吗?郡守大人又要抬姨娘进门了,这回抬的可不是什么世家贵女,而是长停街千娇楼里顶顶漂亮的花魁。”迎面走来的青衣男子绘声绘色说着,他旁边的白面书生忍不住就问:“我也听说了这事,但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事儿?”那人来了兴趣。
白面书生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你可见过那花魁,生得是媚色秋波,特别是那双勾人的杏眼儿,与郡守早亡的嫡配神似。”
娇娘脚步猛地一停。刚刚擦肩而过的男子突然爆发出大笑:“我说王兄,你不过才二十又一,如何得知郡守嫡配模样?”
白面书生快速捂住他嘴巴:“你小声点。虽然她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但在郡守府当半辈子马夫的老全头可是见过的,他说的话只怕掺不了假。”
青衣男子神色终于凝重起来,“照你的说法,难道郡守大人旧情难忘?”
“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白面书生遥遥叹口气,“弄不好真有那个可能,毕竟郡守当年为了求取白府嫡女,可是惊动了整个应歌城,谁能料到那白府小姐是个短命鬼?生下长女就死了……”
娇娘指甲盖直接掐进了掌心,身侧的小女郎没拽动她衣袖,不禁歪了歪脑袋,软糯糯喊了一声:“阿娘。”
惹得下楼梯的两名男子纷纷回头看。
那白面书生豁然一惊,“这小女郎的眼睛倒跟花魁有几分相似,想来长大也是个绝艳美人儿。”
“滚!”娇娘二话不说将包袱丢了下去,“都给我滚!”
书生躲闪不及被砸到了脑门,待扯下布包张口就骂:“哪来的疯婆娘!”
娇娘阴郁的目光浓得快要滴出水来,正要不管不顾下楼梯,手腕被人握住了。
苏酥沉声道:“此地人多眼杂,你的身份很容易暴.露。”她说完挡在双方中间,等娇娘跟女郎走了,才慢悠悠转过身睨向底下的男子。
“兄台,口中积德。”拿三岁稚子跟花魁相提并论,这不是缺德是什么?
白面书生怒火直冒,骂骂咧咧间,忽的一道铜光擦过唇角,竟硬生生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冲天的惨叫惊得大堂众人站起。
白面书生一边捂住嘴巴一边朝四周看,“谁伤的老子?给我出来!”
苏酥余光摄向二楼木栏边的卫临安,他摸了摸腰间的白玉箫,转身走进客房。
她这厢才进自己的房间,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人毫无意外是娇娘。
苏酥头疼地开了门,“有事进来说。”
娇娘仍然难以置信她是女子之身,关上门后,竟一时无声,最后还是苏酥开口打破了尴尬:“你想问什么就问罢。”
对方张了张嘴,“你真是女子?”
“嗯,”苏酥尽可能避开她异样的目光接着说:“当时事发突然,且男子的身份更容易在外行走,所以将错便错,但你找我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件事罢?”
娇娘哑然片刻,如果对方是女子,那么她之前对苏酥的各种威胁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苏二狗的身份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她掌握的筹码正在一点点减少,难道复仇之路就要如此断了吗?
“我知道一个秘密,”娇娘想起什么,眼底冒出光来,“是关于秦牧的,而这个秘密如今于你而言也许比————”
第67章 主公,您终于开窍了
“咚咚!!!”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在门口询问。
苏酥迈过娇娘打开门,等把饭菜摆好,门口又进来一人,正是盯了她一路的陈音音。
“墨舒。”他走进来,不似在蓬莱县时穿的花花绿绿,此刻他身上简简单单,鹅黄色的上衣下裳,除了腰间那块青白如意纹玉佩,再无他饰。
才不过几日,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
陈音音在两人对面坐下,问道:“接下来可是要去皇城?”
苏酥一愣,“没人跟你说?”
他摇了摇头:“那晚出发匆匆,我也是后来在仆从对话时偶然听到的,不是太却信,阿姐让我过来给你带句话,”陈音音看向娇娘,欲言又止。
对方垂着眸,却听他继续说:“先前不知你是女子,多有冒犯了。”
苏酥嘴角抽了抽,这会是女阎王说出口的话?
陈音音道:“墨舒,以后再不能叫你姐夫了,那该如何称呼?”
是来探底的吧?
不怪苏酥这么想,毕竟她男子的性别都是伪造的,那么出门在外的名字就更值得外人怀疑了。
“苏酥,落木枯林一夜苏,枝枝节节糁琼酥。”事到如今确实也没什么可瞒的,她望着二人说,“以后唤我苏酥便可。”
陈音音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突然说:“苏姓在沭城郡内较为常见,因其上以裕山王为祖,你说不定与之还是本家。”
他本是无心之言,不想娇娘蓦地起身走了出去。
苏酥招呼陈音音用餐,绕过猝不及防的尴尬。
隔壁的卫临安正在白净的宣纸上练习毛笔字,似乎自打此物出世,他便不自觉养成了练字的习惯,平日都是随便写写,但今天却落下了一句长诗:落木枯林一夜苏,枝枝节节糁琼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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