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张景辰眉毛轻扬,勾起了唇角。
殿下这是终于开窍了吗?
卫临安兀自呢喃片刻,倏地厢房门被人推开,飞鸾手里拎着一坛酒,边喝边说:“主公,我方才悄悄联络上咱们在此地的暗桩。”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竹牌。
张景辰心惊:“这是公主令,赤为勿归之意,长公主并不希望您在这个时候回去,澧阳只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长公主卫琳琅是卫临安生母,前太子卫瑱留于世间的唯一血脉。
“还有一件事,”飞鸾将脑袋贴过来,带来一股子劣质酒香,他毫无所觉地说:“这应歌城怕也不太平………根据暗处人传来的消息,太子党的人前两日刚离开此地,临走前还去了一趟郡守府,这群人走后,桑郡守就开始纳妾,千娇楼的头牌盈枝姑娘我让人暗中打听了,跟桑怀歌早亡的嫡配极像,你说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巧合之事?”
卫临安想到苏酥,不置可否。
“我猜肯定是太子党想跟应歌城密谋合作,如今朝内几个皇子,数二皇子势力最强,皇帝年迈,要是再不着手准备,这江山大权落入二皇子手中是迟早的事。”飞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老皇帝的身体,他的皇位来路不正,前太子含冤而死,就怕他在驾崩前会有大动作,届时,长公主一脉必遭殃及。
张景辰听着听着,微微点头,“殿下此时却是不宜回澧阳。”
卫临安将毛笔落下,接过竹牌细细摩挲了一会儿,“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天子庆寿之日,按照惯例,我必须回澧阳。”
“可……”老皇帝明显不安好心,飞鸾与张景辰齐齐不赞同。
卫临安将东西收起来,而后吩咐道:“准备一下,今晚要去郡守府一趟。”
飞鸾稍诧异,主公这是要去试探应歌城与太子党的关系?
……
应歌郡守府上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郡守桑怀歌新得了个姨娘,没管住嘴跟前来道贺的客人多喝了几杯,哪能想到好不容易把客人送走了,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随着卫临安的舆车缓缓停下,桑怀歌被人扶着跪倒在地上,“微臣参见安王殿下。”
他扬了扬手,“本君途径此地,听闻郡守大人迎娶了一房小妾,便顺道过来送上一件贺礼。”
“安王所赐,臣实属不敢接,无功不受禄,请临安君收回。”桑怀歌头冒冷汗,却将一字不落把话说完。
音都不带一个颤的。
卫临安微微眯起眼,“看来郡守大人并不欢迎本殿,既如此,就当本君没有来过,可惜了大皇叔一片心意。”
他扬了扬手,准备让人把东西收回去。
桑怀歌一急,忙问:“临安君这话怎么说?”
“哦?桑郡守又改变主意了?”卫临安即使在晚上也撑着把伞,他将伞柄略略抬高,看见地上正赧然抬眸的桑怀歌,一身大红色喜服遮掩不住他肥硕的身材。
“请殿下原谅微臣冒犯,实在是……是今夜良辰千金,太过急躁,望临安君说清来意。”为了弥补自己出尔发尔的脸面,他真是什么借口都找的出来,卫临安倒是有些赞赏此人的能屈能伸,道:“不过是本君云游之前,大皇叔跟本君提过,应歌郡守重情重义,若是经过应歌城,必要来府上一叙,这盏如意琉璃灯,算是本君替大皇叔带到了,桑郡守收是不收?”
桑怀歌满脸堆笑,“那就劳临安君费心了。”
他起身用双手接过东西,心里却复杂一片。
当年白府嫡女白元娘容貌倾城,为了求娶佳人,他曾托关系才从皇城贵胄手中弄来一盏西域贡品如意琉璃灯,凭借自己的家世以及一腔深情,顺利获得白元娘芳心,并三媒六聘把人娶回郡守府,只可惜当年盏琉璃灯后来岁白舒雅一起下葬了,如今再见此物,桑怀歌心中感触万分……
“宝物配佳人,”卫临安徐徐说着,“桑郡守一定要收好了。”
桑怀歌一愣,再看向手中的琉璃灯竟不自觉感觉掌心发烫,而对面的卫临安已经抬脚迈上了舆车,车前的两盏六角风灯在月夜下盈盈闪光。
晚风一吹,他倏地打个哆嗦,后知后觉上了临安君的贼船,赶忙召来下属吩咐:“去打听一下,安王是什么时候来的应歌城?还有,立刻派人前去澧阳,我要知道太子跟安王可有什么联络。”
这两人若真是一窝还好,否则,他前日才跟太子党合作,又得了新姨娘,今日却承了安王的好,太子知晓此事,相隔千里怕是辩解不清了。
“是,属下这就去。”仆从领命走了出去。
桑怀歌正欲抱着琉璃灯回府,蓦地身形一顿,他转头朝几十米外的某棵树望去,皱了皱眉。
娇娘背靠树干,深深吸着气,手指却狠狠抠破了树皮。
大红色的灯笼在府门前轻晃,红得刺眼,不合礼仪的纳妾,可想而知桑怀歌对这位新晋美姬的宠爱。
“回去罢。”不知何时苏酥来了身后,对方手中也撑着把素黄的油纸伞,娇娘这才惊觉天际居然飘下了毛毛细雨,她动了动唇,嗓音有些艰涩:“桑怀歌又纳妾了。”
苏酥嗯了一声。
娇娘红着眼,痛不欲生:“这一切本该都是我跟我娘的,谁也不配,我一定要拿回来,我要你帮我,我手里有秦牧的秘密,而它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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