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头的时候,男孩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
“知道我秘密的人,几乎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肖南回转过身来,十足诚恳道:“反正我也算不得是个人,你告诉我也无妨。”
男孩愣愣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笑,随即意识到什么,飞快收敛了表情。
“父王说我得了癔症。这病没有治好之前,他不能放我出去。”
“癔症?”她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我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悲伤、欣喜、恐惧都会令我失控,而我一旦失控,周围的人都会跟着受苦。”
这回换她沉默了。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了。
“喂。”男孩轻轻唤她,“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肖南回静静看着男孩的脸,只觉得这一刻的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张了张嘴:“我叫......”
肖南回......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一愣,随即掏了掏耳朵:“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依旧望着她:“你说你叫什么?”
肖南回......
那声音又近了些,似乎就在她脑子里。
她站了起来,正要对男孩说些什么,眼前突然便一黑,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开始下坠。
她又进入到了那种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寻着先前唤她那声音、向着光走去。
光里似乎裹着一团人影,在那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啊,好烦。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影子,随后突然就醒了过来。
入眼是一张烙饼大的脸,那脸上嵌着一双浓眉大眼,正转溜溜地看着她。
“醒了?”
肖南回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随即像是梦魇醒来的人一样,渐渐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那张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大脸,嘴唇一阵抖动,又是一声哭嚎,随即一把将对方熊抱入怀。
伯劳被勒得头大,骂骂咧咧道:“什么毛病呢这是?郝白!郝白!你个庸医,你不是说她没事吗......”
房间门被猛地推开,一身白衣的某人大步流星跨进屋来,带进一股脂粉香。
“起开,我瞅瞅。”
他伸出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在她的手腕上探了探,随后拈着他那不存在的两撇胡须,悠悠道:“从这脉象来看,身体甚是强健,就是先天智力不足,恐非我力所能及啊......”
她就知道这赤脚医生没个好话。
“滚。”
肖南回抬脚要踹,那人已经灵活躲开,想来是在碧疆那段日子练就的本事。
伯劳仍抱臂立在一旁,脸色有些狐疑:“当真没事?”
郝白心有余悸地指着床上的人:“你瞧她那架势,像是有事的样么?就她那腿,还是我给接的呢,你瞅瞅这力道、这灵活度......”
她从床上撑着身子爬起来,确实只有些轻微晕眩,应当是卧床太久的缘故。
“我这是......睡了多久?”
伯劳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她脑子里闪过梦中的那些碎片。她在那个鬼地方似乎也呆了三天。
那真的只是梦吗?感觉为何那样真实......
愣神的功夫,伯劳又凑上前来,盯着她的脸使劲瞧了瞧:“我看不是先天智力不足,是后天摔坏了脑子,竟连几根手指头都分不清了。”
肖南回一把推开她的脸,已经有些懒得搭理了。
“陛下呢?他还好吗?”
屋子里静了几秒,她脸色突地就变了,急急忙忙要下地穿鞋。
郝白见了连忙开口:“瞧你急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呢,那位真要是出了事,你醒过来还能是这光景么?”
她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焦虑:“那到底是怎么样了?”
“他后心挨的那一箭确实凶险,不过如今倒也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
郝白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她更是着急。
“只是人还没醒过来,即便醒过来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失去意识前一刻别梦窟发生的事,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子中来,同那即将消逝的梦境混作一团,闹得她头疼。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得过去看一眼,就一眼。远远地......”
一旁的伯劳突然出声:“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凑过去。”
“为什么?”
伯劳的两只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像是不明白肖南回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为什么?丁未翔那狗腿子现在恨死你了,巴不得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说为什么?”
她往外迈的腿终于缩了回来。
“你同皇帝,何时走得这么近了?”郝白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出口的话一针见血。
肖南回定了定神,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回答:“陛下是我亲自护送,关心他是死是活难道不是我的职责吗?”
郝白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你知道他其实就是......”他故意顿了顿,随后才接着说道,“难道没有什么别的感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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