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安道院出身,竟也要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吗?”
江湖中高手对决,为了最后能赢个名正言顺,最忌不能公平切磋。
只可惜,眼前这三人早算不得江湖中人,更从未讲过江湖规矩,各个心狠手辣、求胜心切,压根没人在意是否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宗颢不语,手中长戟只攻不守,戟尖所过之处杀气溢散,却又灵活似野蜂尾针。颜广忙于接应插手,雁翎刀大开大合、一派虎啸龙吟之势。鹿松平则狡猾的多,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突袭补刀的机会。
那燕紫也不蠢,很快便看明白了这形势,不再浪费口舌、杀招四起。
四人出手都奔着你死我活而去,外人愣是插不进半根指头,只能在一旁看这高手们打作一团。
起先那燕紫路数诡奇、加上剑气锋盛,竟能以一敌三还占得上风,但鹿松平三人手中兵器各有长短、却是弥补了近中远战中的各处不足,时间久了便显出优势来,隐隐有逆风翻盘的架势。
然而就在此时,山口缝隙处突然传出赵友山声嘶力竭的呼喊。
“鹿大人,大事不好!快、快趴下......”
鹿松平动作一顿,左肩便挨了一剑。
他只来得及看到赵友山和其余几个兵卒稀稀拉拉从那一线天中跑了出来,手中火把已不知去处。
随即,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从那深山中破体而出,瞬间便将跑在最后的几名兵卒碾了个稀碎。
那燕紫似乎早有所防备,借着颜广出刀的力道提气纵身一跃、在空中灵活翻了个身,落在山体上探出的半截石壁上,嘴角带笑地看着其下发生的一切。
尖锐的风声从那细细的山间缝隙中喷薄而出,像是山怪魈鬼的咆哮,夜色中仿佛有一柄看不见的巨刃自那一线天中劈出,将正对山口的那片地面破出一道深沟来,而那四溢的气流仍未消散、不断切割着周遭的草木砂石,直到清出一片百余丈宽的空地来。
原本据守在一线天前的雁翅营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恶力震飞,外围其余的半数皆是惊魂不定,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同鹿松平一起摔出、滚进泥地的颜广也不知道,但他的脸上却不曾沾染半点畏惧和犹疑。
“怪力乱神,不足为惧!众将士随我以武退之!杀他个片甲不留!”
言罢,他抽出卡在碎石中的雁翎刀便要往前冲,被一旁的鹿松平拦腰拖住。
“急什么?!你都没瞧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瞧他作甚?!你怕死就给我让开!看看你颜爷爷我定揍得他哭爹喊娘、速速现出原形来!”
若非雁翅守备是离得最近的营地,他真真是不想招惹颜家的人。
鹿松平的无奈挂在脸上,只觉得自己仿佛抱住的不是天成的将军,而是这山野里一头准备过冬的野猪。
眼瞧着就要拖不住对方,他只能急急开口。
“如今情况,你我都难以近身,便不要强攻!只要将他围住,耗的时间久了,我们定有胜算。”
当真有胜算吗?鹿松平心中并不这么想。
来这里前,他已经推论过可能发生的最糟的情况,甚至不惜动了宗颢这步棋,然而眼下的情形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突然想起先前色丘一事、那些救回陛下的士兵曾经形容过的场面,四个字:天崩地裂。
彼时他无法想象何为天崩地裂,只觉得那些士兵还是阅历浅了些,说起话来也用词不当。
如今他却是懂了。
浮云遮月,山前被投下一块巨大的阴影,而那自山中走出的人,黑黢黢的身影与周遭的轮廓模糊成一团,像是一道没有实体的鬼影。
“你很聪明,这次特意挑了些不上道的废柴进来探查,又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与我定下契约,便同瞿家后人联手对付我。可惜,终究只是凡人之力,赌上性命、不过蚍蜉撼树而已。”
风将浮云撕开一道口子,月光乍现,照亮了说话者那张如枯树一般的脸。
原来,这便是那黑暗中曾袭击过他的东西的真面目。
鹿松平没有说话,余光有一瞬间瞥向身后那黑乎乎不见天日的丛林深处。
下一瞬,那骷髅一般的身体发出空洞的声音。
“你在耗时间。”
那看不见的力量再次汇聚,搅碎了四周灌木树丛之后仍然没有停下,席卷的风刃将山上的石头和地上的砂土也一并卷了起来,在黑乎乎的山脚下腾起一阵旋风、扶摇而上、好似狼烟一般。
“又来!”颜广抬起手臂抵挡飞起的碎石,“鹿松平你到底瞧清楚没有?现在到底要如何?!”
鹿松平没空解释,他的双目紧紧锁定在那混乱的战局中。
要避开那不断流转变幻的妖风,他的机会只有千万分之一,他必须抓住。
既然近不了身,那便想些别的法子。
他突然贴着身后一棵高大的黄木松翻身跃起,左手深入树冠中,再落下时手中便多了一把长弓和三支踏云箭。
箭落弦上,他视线锁定那风刃中包裹着的身影,迅速射出了第一箭。
银白色的箭矢在月光下飞出、于黑夜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细线,却很快被那风刃斩断。
鹿松平手下不停、再次搭大弓。
不远处石壁上的剑客已然察觉他的意图,飞身而下直奔他而来,却与一直按兵不动的褐衣老者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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