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前的窗子是好好关着的。
她一时手脚发冷,战栗着攥住兰月的衣袖:“你进屋的时候,这扇窗关着么?”
兰月望了眼:“关着的,都关得好好的……怎么了?”
“传太医……”顾燕时强自按捺心惊,还是禁不住身上的战栗,“快……传太医来。”
“已传过了,太医一会儿就到……”兰月边打量她,边伸手将她扶住,“究竟怎么了?”
顾燕时夹在虚弱与惊恐之间,身上一软,几欲栽倒在兰月怀里。兰月不敢贸然唤旁人进来,强自扶着她,她缓了好几息才勉强缓过来些,借着兰月的力,一步步地挪回床上。
躺回去又缓了半晌,顾燕时惊魂不定地说起了昨夜所见。
兰月听罢,亦大惊失色,生怕顾燕时今日的症状并非病情反复,而是中毒。
片刻后太医到时,欣云苑的卧房里正一片死寂。太医上前搭脉,主仆两个都提心吊胆地等着,等不多时,就闻太医说:“太嫔这是又受了凉,寒气侵体以致病情反复。臣再为太嫔开几副药,太嫔多喝上几日,便该好了。”
“只是如此?”顾燕时心神不宁地追问,太医面露惑色,兰月更直接地问他:“不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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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紫宸殿的内殿之中,天子立于铜炉一侧,随手将刚剥下的橘皮丢进炉中,任由橘香伴随哔啵声响一并荡出来。
他衔着笑,信步踱开,手上将刚剥出的橘子拣出一瓣,丢进口中:“她何以这样问你?”
“臣不知。”太医低低躬着身子,“静太嫔并无中毒迹象,臣如实禀了话,她们便没再问了,臣也不好探问缘故。”
皇帝撇了下嘴角:“退下吧。”
太医长揖:“臣告退。”
凝神忖度了会儿,皇帝踱回御案前,大喇喇地落座,吩咐宫人:“拿算盘来。”
算盘很快便送到了手边,苏曜一手闲适地支着额头,一手悠哉地拨弄着,很快算出了结果。
小母妃已欠他三千五百二十一两银子了。
过了今日,就是三千八百七十三两。
啧,今日再不来,明天他就去催债。
欣云苑,兰月送走太医折回房中,顾燕时正靠在软枕上发着呆,待兰月阖好房门,她眼帘抬了抬:“我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兰月上前了几步。
“我生病的事,嫣太嫔也是知晓的。”顾燕时低着头,轻声细语,“这个时候若不想我去跟她争,她只需让我继续病着便好,夜里推窗渗进来些冷风,就让我又病起来了。”
兰月拧眉:“若只是这样,倒好办。她想让这病拖久一些,大约还会故技重施。咱们若将人按住,审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了了。”
“嗯。”顾燕时点头,闷闷地躺回去,将被子盖好,“今晚等我睡了,你就避着人回来。夜里若再有动静,你即刻赶出去,应该来得及。”
“好。”兰月应下。
待得入了夜,她依白日里所说蹑手蹑脚地回到顾燕时房中,直接在那扇窗下打了地铺,又提着神思不敢睡,生怕错过。
然而这一夜,却无事发生。
次日,主仆两个因为大半夜的心神交瘁都睡过了头。旁的宫人又不敢贸然进来,规规矩矩地在门外站成两排。
冠冕齐整的玄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月门处时,众人都打了个激灵。
然不及他们俯身见礼,他已悠哉哉地走进院子,摆手就道:“你们退下。”
第13章 探病
房门蓦地被推开,来者气势汹汹,动静颇大,顾燕时与兰月都猛然惊醒。
顾燕时惊坐起身,苏曜刚绕过门前的屏风。对上她的满目惊异,他脚步定住,像模像样地长揖:“静母妃安。”
“你……”顾燕时下意识地拢紧衾被,死死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这副样子,就好像他要霸王硬上弓。
苏曜淡淡一哂:“母妃不要乱想。”
“……”顾燕时犹自滞着,惊得滞在那里的兰月倒先反应过来,匆忙爬出地铺,伏地叩拜:“陛下……”
苏曜嫌她碍眼,摆手让她退下。待兰月退出去,他方朝顾燕时踱去。
顾燕时看着他,莫名的头皮发麻,脊背挺得笔直:“你……”她颤声,又问了一次,“你来做什么……”
苏曜脚下顿住,眼睛眯得狭长:“讨债。”
顾燕时:“……”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母妃。”他继续走向她。这回她气虚得没再吭声,只在他离得够近时,不自禁地往里躲了躲。
这么怕他吗?
苏曜心底轻笑,很大度地暂不逗她,移开两步,坐到床尾。
顾燕时心下稍松,腿却不自觉地在衾被里蜷起来,又被她伸臂抱住,端是想离他远点。
她偷偷睇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告诉他:“我病了好几天,现下没有力气弹琵琶。”
“朕知道啊。”他往床尾的漆木杆上一靠,抱臂,“但前几日,母妃仿佛应过朕一些别的事情。”
话音未落,就见小母妃双颊变得通红,染着病弱的薄唇却变得更白,止不住地轻颤:“我……我这是风寒……”她搭在衾被上环着膝盖的手紧紧攥住了被面,“若是……若是那样,会染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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