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继续,星河却再也睡不着了。
李绝虽然停手,但少年的身体却依旧很热,她原先还是很渴望这份暖意的,如今却给烫的有些难受。
他仿佛也不轻松,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嘴里便又含糊不清地嘀咕几声,好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跟她委屈的诉说什么。
星河只隐约听见“凶我……”、“难受”之类的。
她大睁着双眼,却逐渐地觉着,那原先很凶地顶着自己手的,已经慢慢地缓了下去,没有先前那么骇人了。
星河不明所以,只硬生生又熬了半个时辰,感觉身体都僵了。
突然,被夹在中间的手有些酸麻之意。
起初星河还没察觉,又过片刻,蓦地惊醒。
忙试着动了动,果然,手已经能够活动了。
原来就像是先前赤松伯给她点了穴道一样,李栎叶也用了同样的手法,这种点穴的手法有重有轻,重的话足以让人整天整夜不能动,但却也会伤及人身筋脉等,轻的话只能保持一两个时辰。
李栎叶不如赤松伯的武功老到,所以只一个时辰不到,星河便能动了。
星河急忙试着舒缓手脚,想要尽快地赶紧离了李绝身边。
可偏是因为这样,被她的手所覆之处,却也仿佛给惊醒了似的,又有抬头的迹象。
星河懵懵懂懂,只想快些抽手,大概是动的太明显,狠狠地一划。
李绝如同受惊似的,猛然一抖,竟把她往身上又揽紧了些。
星河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李绝。
却见他脸色发红,额头上隐隐地有汗意,喉结上下的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
她壮着胆子靠近,只听他哀告般地低语:“姐姐、姐姐帮我……”
他看着是这样的可怜而无助,是因为伤口的疼?还是因为别的?
星河没法儿去仔细分辩。
盯着面前这张因为受伤加上连日折磨而清减了不少的脸,望着他煎熬的神情。
星河心里想起的,竟是容霄拿着那房屋地契给她时候,所传的李绝的话,也是赤松伯青眉绿眼地说他为了容元英几乎赴死的话,还有更多……从最初相识,波波折折……
到如今。
她的鼻子发酸,轻轻地咬住唇。
好像是挣扎了一夜的窗外的雨,终于冲破了那层窗棂纸。
潮润的雨水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受伤之后的这几天,李绝在黄泉路上徘徊了无数次。
自从察觉了李栎叶要带他回信王府后,李绝极为愤怒,同时又有些恐惧,愤怒是因为李栎叶竟趁人之危这么下作,恐惧是怕真的给她得逞,那星河呢?
他答应了星河,会好好地回去的……如今容元英无碍,皇帝就也可以“金口玉言”给他们赐婚了。
他是要娶星河的。
只差这一步而已!
李绝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
而不是什么回到信王府之类的杂碎。
但是,此时此刻,就如同他还是四五岁时候一样,他竟完全的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身体虽被禁锢,心里却仍是抗拒着,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无法磨灭。
“梦见”星河,李绝并不怎么惊讶。
毕竟在这之前,他偶尔也会梦见她。每一次的梦境都弥足珍贵,就好像他不敢做的,不敢奢望的,在梦境之中……机缘巧合、大发慈悲地会做到一些。
每一次,都足以让他回味好几天。
但这次的梦格外的大胆。
李绝梦见,星河主动地亲吻自己。
不,不仅是亲,她是在救他,救一个奄奄一息的他。
她,就是最好的药。
唇齿相接之间,一点一点地,苦涩的是药汁,甘甜的是津液,让他离开了阴风测测的黄泉路,逐渐地起死回生了。
体力在恢复,伤势在好转。而心里对她的思念跟渴慕,也在重重累积,无法释然。
雷声在屋顶上滚动,雨水把整间屋子都封印其中似的。
李绝闻到那股清淡的甜香,她近在咫尺,最可口的救命良药。
但是,就算是在他的梦境中,星河还是那么的矜持,不容侵犯。
就在他想肆意的时候,她却严厉地呵斥住他。
就算是在梦中,李绝也是不敢就违背她的意愿,虽然他已经按捺不住,饱受煎熬。
李绝停了手,而只是哼哼叽叽地,用完全叫人听不明白的呓语,诉说自己的渴慕跟委屈,难过。
他确实是难过的,身上的伤,心头的渴,还有本能的求。
风雨声中,他听见了一声很温柔的叹息。
然后,意想不到的,他被那只柔嫩香软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
有些发抖,迟疑,甚至在碰过来之时受惊地弹开。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放开他。
雨声淋漓,空气湿润而带一点奇异的甜香。
风雨声,夹杂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至深至慰的叹息跟吟哦,仿佛……还有极度隐忍的呜咽。
在湿淋淋的雨气跟轰隆隆的雷鸣声中,李绝做了一个生平最美、而无可替代的梦。
第112章 .二更君枕上分明见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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