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沉吟不语。
陆机又道:“而且,贫道听说了一件事,事发那日,庾凤臣是自城外回京的,当时京畿司众人在宫门口拦住了皇上,可是却也是庾凤臣的人将众士兵喝退的,若他真欲对皇上不利,当时又怎会左右互搏似的,命人放行?”
陆机说的,是那天李绝被拦在宫门,戚紫石赶往拆开之事。
李绝道:“陆师父居然也知道此事。”
陆机道:“这并非什么秘密,当时在场的许多禁军也都知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皇上若还是要处置庾凤臣,只怕会叫人替他觉着冤屈。皇上新政,很该体恤仁慈,圣明贤德,这才是一代明君。”
容元英头脑一热,也跟着道:“皇上,臣也觉着陆观主言之有理。据臣所知,朝中也有不少大人是这般想的。”
这御书房并不很大。
星河进门之后便靠在在门口边上站住了,外间容元英跟陆机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
等到两人都退了,又有两名内侍进来回话,其中一人说及太上皇的情形。
星河不便露面,又站的累了,便走到桌边先坐下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星河正出神,身后悄无声息地,是李绝走了进来,一把将她从后环抱住。
星河被他拢着,迟疑问道:“陆观主说的,是不是也有道理?”
李绝早知道她听见了:“有道理,不等于是真的。”
星河转头:“小绝……”
李绝最喜欢她这么叫自己,微微眯了眯眼睛,细细品味似的:“嗯?”
星河道:“别……别杀庾叔叔吧。”
李绝的眼睛睁开了些:“怎么?”
星河道:“陆观主的一句话,你才新政,要当个明君。别叫人觉着你、你……”
李绝盯着她,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他以为星河又会说庾凤臣如何如何,没想到竟是为了自己着想。
星河拿不准他在想什么,怔怔地问:“你笑什么?”
李绝凑近,突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由衷地感慨道:“姐姐若肯多为我着想着想,就什么都好说了。”
星河莫名,抬手挡了挡,赧颜:“别闹。说正经事呢。”
李绝握住她的小手,团在掌心里轻轻地捏着:“那姐姐说,我听。”
星河叹道:“甘管事那边,能不能别叫人再折磨他了?平儿要哭死了。”
李绝嗤地笑了:“平儿真的看上了那个家伙?哼,她先前对我也丧声歪气的,每每刁难,活该让她多哭哭。”
星河责备道:“你说什么呢。”
李绝笑道:“玩笑罢了,我立刻叫人去传旨好不好?”
星河的眼中闪出几分光,催促道:“那快去吧?别迟了一步,又要多遭些罪呢,甘管事……不是坏人,对我们多有相助。”
李绝不想她挂心,走到门口叫了个小太监来,低低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便领命去了。
星河松了口气,心想最急迫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不该再缠着他说国公府的种种,免得又让他恼了。
于是又问容霄的事,问是否有碍。
李绝轻哼:“我看,容霄留在盛州不止是为了军务,他看上李栎叶了。”
第169章 留宿御书房
容霄先前一腔热血,到底跟着李绝去了峘州。
不过李绝料到进峘州城的话,危机四伏,而事态瞬息万变,他没法担保容霄不出什么事,也不适合派人单独去护卫他。
所以只把容霄留在城外,跟霍康等人一起作为后备。
容霄却也知道他的苦心,并不吵闹,虽只跟在霍康身旁,但到底是在军中,总比在京城内纨绔生涯增长见识,大有裨益。
此后李绝脱困,容霄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绝吩咐让他随着燕王一行回京,他看出异样,打听才知道李绝要去盛州。
容霄正是兴头上,当下不依不饶地竟非跟着。
李绝恐他有事,并未准许,谁知容霄偷偷地一路紧追,倒是吃了点苦头。
李绝见他这样诚心,而且再送回去也不放心,于是带去了盛州,心想给这小子见识见识也好,以后他自然会清楚打仗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玩的。
不料这一去,却生出另一件事来。
容霄毕竟初出茅庐,毫无对敌经验,更不曾杀过人,头一次上阵,简直慌了手脚。
错乱中他受了伤,血流入注,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伤,何况伤的如此严重,几乎觉着自己必死无疑了,却不知道是谁伤的自己。
容霄分不清谁是敌我,而满目所见只有血,兵器,狰狞的脸,跟声嘶力竭的嘶吼。
他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羔羊,连躲都忘了,恍恍惚惚中,眼见要丧于一名辽人手下,不知哪里射来一支箭,直直地射中那辽军的心口。
容霄回头,却见竟是李栎叶一路冲杀过来,郡主揪着他的胳膊,有些凶狠霸道地呵斥:“跟着我!”
她虽是女子,甚是悍勇,转眼间已经劈翻了数个辽人,血染半身,却毫不在乎,反而游刃有余,越杀越是兴起似的。
而且在这期间,她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忙里偷闲地张弓射箭,搭救了几名盛州士兵。
后来,容霄才知道是李绝叫李栎叶帮忙看着他的。
但不可否认,那次若不是郡主,他的小命只怕真的要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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