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给李绝倒了一杯,又叮嘱:“以后不要喝凉茶了。”
李绝的眼中漾着明亮的笑意,却偏哼道:“那也得看谁跟我说罢了。”
星河一愣:“什么?”
李绝道:“别人的话我可是不听的,也没人敢这么跟我说。”
星河这才懂他的意思,把茶杯望他手中送过去,喃喃低语:“行了小祖宗,老实些喝罢。”
李绝唇角一扬,却又急忙按住,故意道:“怎么喝,我手里拿着东西呢。”
星河惊讶地看他,他手里拿的无非是自己的帕子,放在桌上不就成了?
可星河即刻又知道了他的意思:“真是个难伺候的……”嘴里念叨,却还举起手来把杯子送到他的唇边。
李绝得逞,衔着杯子喝了半杯的白茶。
茶香伴着果子的天然香气,星河的手上又有些令人心醉神池的馨香,简直如吃老君的仙丹,如饮了瑶池的琼浆,令人陶陶然。
星河没敢让李绝多喝,把杯子放回桌上,问道:“听说你去了太上皇那里,可是……太上皇有什么教诲?”
李绝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问这两天做事如何,是否适应,有无疑难之类。”
星河知道这些不是该自己打听的,就问:“饿不饿?”
李绝只顾吃果子呢,听星河问起来才醒悟:“姐姐饿了?叫他们传膳吧。”
他留下的那两个宫女,极为心细,期间问了几次要不要进燕窝,配茶的点心也自有些。
星河吃了两块点心,几颗枣子等,不饿,本来不是很想吃东西。
但也知道,自己若不肯吃,李绝也未必有心思用饭。
一时三刻,御膳房送了饭菜过来。
李绝并不讲究排场,继位之后特吩咐过御膳房,平日菜不过五道,多半都是素的。
今日因留星河,恐怕是内侍自作主张吩咐的,除了罗汉豆腐,香芹百合,香菇菜心等素的外,又加了几道花胶鱼肚,葱烧海参,五味蒸鸡,金华火腿,三鲜汤等。
星河因为跟李绝隔阂了那么久,竟不知他现在的口味。
看到桌上有素有荤,还以为他已经不忌口了,打量了会儿,就夹了一筷子火腿给他。
旁边伺候的,正是太上皇调给李绝的那近身内侍,见状一愣,正要提醒,却见李绝看着面前的火腿片,竟自提起筷子夹着吃了。
他惊讶地看着李绝,又不敢说,想了想,还是悄悄地先退了。
星河见他吃了第一筷子,就也夹了一片火腿,只觉香而不腻,回味甘甜。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开了荤的?”
李绝支吾了声,星河突然意识到什么,手上的筷子一抖:“你总不会、还是不吃这个的吧?”
“不是,”李绝怕她过意不去,“我没有特别的忌口,只是随兴所至。有时候也会吃些的。”
星河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好意,脸上红了起来,自己本是要对他好些的,没想到又做错了事。
李绝望着她脸上红红的,煞是可爱,便笑道:“多大点儿的事,也值得入心?再说,我破的戒多着呢,不差这个。”
他不吃荤腥,不过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体质如此,一旦入口,就觉着身上不清爽,耳目昏昏,所以才不近那些的。
可如今星河在眼前,他已经通体舒泰,又哪里在意这些琐碎。
当下,李绝竟夹了一筷子花胶鱼肚给她:“只是姐姐不该为我多心,怎么从两年前,姐姐竟没有再长些。”
星河垂头吃东西:“我可没缺了吃的。”
“那就是思虑过甚,郁结于心,经脉不畅。”
“也没有多想什么。”
李绝嗤地一笑:“总之以前的不管,从此后,不许你再瘦下去,上回在香叶寺里,身上的骨头要硌着我的手了。”
星河脸上越红,死死低头:“你又说胡话了。”
李绝吃了几筷子,总是没心情在饮食上:“我倒想喝点酒,姐姐喝不喝?”
因为他平时不喝酒,所以内侍并没有特意准备。星河一听忙道:“我不喝,你也不许喝。”
星河知道李绝一向不饮,酒量不佳,自己也是同样的。
万一喝醉了……
李绝倒是明白她的心意,勉勉强强又吃了会儿,便道:“姐姐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星河以为他有事,便没有再问,他不在跟前,她倒是可以安心地吃饭。
过了两刻多钟,内侍来将饭菜收拾了去。
星河漱过口,微微整理,便见李绝从外回来,却是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也有些润泽,她定睛看了看,怀疑他是去沐浴过了。
她本来正在想今晚上自己该在哪里歇息,突然看到李绝精神焕发地回来,且像是洗过澡,突然就像是触动了心里不可告人的那点担忧,让她无法抬头。
李绝走到星河的跟前:“姐姐吃饱了?”
星河“嗯”了声,目光只管往别的地方逡巡:“时候不早,我、我去哪儿……”
“还要去哪儿,就在这儿不好么?”李绝俯身,盯着她,低声说道。
星河忙要后退,却给勾住后腰:“小绝……”
不知是因为才洗过澡还是怎样,李绝的双眼格外的亮些,灼灼地盯着星河:“姐姐,上次在香叶寺,你说神佛会见怪,叫我强忍着,我倒不信那些,只恐怕会妨碍到姐姐,所以才答应了你,——这会儿,可不是在寺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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