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闻先皇后贤仪端方,想来颇有家教,今日为魏、燕共见之大喜之日,还望常州世家爱惜家风,勿让晚辈在两国面前出了丑。”
适才还有些不服的常氏宗族纷纷收敛了神情,他们再要面子,也不敢同时开罪了两国。
“人话听不懂的话,你只需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朕随时能让你这霞州,变成辖州。”言罢,足下一碾,随着小侯爷一声痛叫,背上的沉重的水曲柳木案直接四分五裂开来。
那小侯爷不敢出声,眼中怨毒未消,爬起来便仓皇逃离而去。
宴席不欢而散,封琰习惯性地向夏洛荻伸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明天就走。”
“陛下,咱们是直接回炀陵吗?”
一个欢快的声音插入封琰和夏洛荻当中,只见那朱瑶兮转了个身却没走,摊开手掌,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封琰,“昨夜你在江边掉的东西,还给你。”
夏洛荻垂眸望去,只见朱瑶兮的手掌心,正躺着一枚熟悉的香囊。
“呵。”夏洛荻笑了一声,提着琵琶直接离开。
朱瑶兮看到封琰皱了一下眉头,一把将香囊夺回就要离开,笑眯眯地问道:“陛下不向我道个谢吗?”
这时,远处一阵骚乱声传来,一个魏臣匆匆而来。
“陛下、陛下,军报!”
霞州的军报,眼下只有一件,便是霞州两百里外以东魏军和三江会水寨的剿匪大战。眼下魏军已经输了三阵,败讯不断,教常氏原本就有所不满的族人们不由得集中目光在封琰身上。
只见封琰接过军报,看了一眼,便“啪”地合上。
看来又是败讯。
“这魏主不是声称大魏今非昔比,要十年内收复北地吗?还说什么曾险些杀死燕主,手下大军竟如此不堪,连个匪寨都损失如此惨重……”
窃窃私语里,封琰面色不改,示意闻人清钟过来。
闻人清钟走过来听封琰如是交待了一番后,接连点头,最后望天无语,目送封琰离去。
朱瑶兮一双妙目又落在闻人清钟身上,道:“陛下说了什么,若是军报……莫非是两百里外战事不顺?”
“公主见识不浅……不过不是战事不顺,局面尚算稳定。”
他说完,常州的州军才姗姗来报:“报——三江会小股人马追击魏军残军,正在一百里外出没,扬言要杀来首府,活捉……魏主。”
一片哗然之下,大多数魏臣一脸尴尬,他们是迎亲使团,虽然武备不多,但都是皇帝身边的精锐,并不怕那小股土匪。
但当着燕国、常氏的面出了这等事,确实丢面子。
朱瑶兮向闻人清钟确认道:“稳定?”
然而闻人清钟根本就不怕尴尬,道:“此乃我军诱敌深入之战术,公主且安心,想来我军的胜利之师还在路上。”
“大人可真会说话,俸禄一定很高吧。”朱瑶兮道,“若是在魏国混不下去,我北燕愿为大人这张嘴高官厚禄以待……”
“多谢公主盛情,敝人怕冷,还是南边待着好。对了,刚才陛下交待我怎么转达公主来着……”闻人清钟敲了敲额角,一脸恍然道,“对了,陛下感念公主拾金不昧,等他哄好了昭妃之后便答谢公主。”
朱瑶兮:“若是哄不好呢。”
“那他就要来和公主以武会友,届时还请公主赐教。”闻人清钟提醒道,“顺带一提,陛下是沙场之辈,提起刀来六亲不认,还请公主先熟悉一下生死状。”
……
封琰回到行馆里,在石亭下看到夏洛荻正坐在内中,膝上抱着琵琶,时不时闭着眼睛轻拨琴弦,没一声颤响,都好似带着莫名杀机。
“陛下,我见那常氏少主狼子野心,恐怕……”
“不急,再说。”
魏臣们一脸幽怨地看着越来越有昏君苗头的封琰走入行馆内,各自无奈。
“陛下沉湎女-色荒废政事,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只愿昭妃娘娘良心发现把持得住吧。”
封琰走进亭子里,约是想起香囊落在朱瑶兮手里,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他又怕夏洛荻不自在……毕竟这是个有什么事都好往心里压的人。
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此时风雪又起,他便撑起亭中的纸伞,罩在夏洛荻身后,待她长拨完一阙随心而响的琴曲后,才听她说道:
“我问你,你今日一见这瑶兮公主,观感如何?”
封琰如实道:“我不该拐她的马。”
“……还有呢。”
“这婆娘手脚强劲,虎口有陈年旧伤,不是用弯刀的就是用流星锤。”
弦音乱了一瞬,夏洛荻抬眸看向封琰,抱着琵琶一脸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道:“香囊。”
封琰警惕非常:“我不会再丢了。”
夏洛荻懒得理他,直接把手伸到他衣领里把香囊拿了回来,然后找到开口处,挑出缝线咬断,往桌子上一倒。
里面那束干去的荻花已经消失了,仅倒出来一方小香帕。
绣着两个字——瑶兮。
瑶兮瑶兮,多美的名字,一听就像是瑶池的仙女,让人心旌摇荡。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的东西,到了她手上转一圈,就‘变心’了。”夏洛荻又笑了一声,“看来她很想激怒我,便是我手里有块五花肉,也是要来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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