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却摇摇头:“这恐怕还不行,秦夫人岂是寻常女子,在寨中时便说了,若嫁的是君王,君王须为她遣散后宫,亲身相迎,非如此绝不点头。”
“这……”绿袍太监一时犹豫。
公西宰本就不想让秦不语被朱明所得,寒声道:“秦氏千金,配得上当世第一伟丈夫!世间丈夫若无诚心,我啸云军也不许她随意下嫁!”
绿袍太监眼角抽搐,怨怼地看了公西宰一眼,道:“那咱家就代寨中回了这消息,另外三江会投效一事……”
梁斩一摆手,道:“只要安顿好兄弟们的老母家眷,什么都好说,十日后水寨便可开拔登岸。”
洽谈事定,绿袍太监总算完成任务,匆匆离去。公西宰正打算告辞时,裴谦又叫住他。
“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公西将军的,在下派一小厮为将军送去。”
“不必了,老夫不吃你们这花招……”
公西宰正要转动轮椅离开,却见裴谦身后转出一黄脸小厮,头发蓬乱,体态清瘦,唯有一双辉月似的烟雨眸,明亮无匹。
他依稀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秦氏双姝十来岁时的风貌,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后警惕地看向左右,唯恐被北燕的人发现。
“如何?”裴谦问道,“将军要不要闲聊一阵?”
公西宰深深地看了那小厮一样,重重地点了下头。
“……有劳。”
第114章 红线劫(上)
鞑靼可汗被杀后的第五日, 跟着夏洛荻的禁军已经烧光了赤狐山境内所欲的死藤花田。
“……按您的要求,所有的死藤花根都烧光了,在熬制的死藤水也用石灰毁了,拿到的人证足以指认那妖妇是红线教之首。”
山脚下, 禁军们捆缚着不少从山里抓出来的农户, 这些农户因经手了耕作死藤花、制作死藤水, 中毒情况要比他们所想得严重, 只能押回京中慢慢审理。
夏洛荻从寨中得到一本账簿,这账簿是大魏境内所有死藤水分流出去的渠道。
或许是因为大魏地处南方的缘故,较北地死藤比较好种,甚至有不少分往了北燕。
“娘娘,眼下只剩下那鞑靼可汗的案子了。”回到炀陵城后,被派来的禁军在马车外面道, “大理寺已将搜检范围扩至整个西三十六坊。”
“注意大理寺周围,凶手如果没死,极有可能是单独行动,或许会到大理寺去。”
“娘娘和陛下说一声就是, 何必这般劳苦?”
夏洛荻笑而不语, 说话间感到马车一停。
“怎么了?”
“前面是刑部衙门,似乎有人在闹事。”
马车靠近刑部大门之后,夏洛荻将帘子撩开一条缝, 看见门口被一群人围观着, 听只言片语,像是有人想进刑部。
靠近了一些后,夏洛荻就听见那里面传出的鞑靼人的声音。
“我不走!把娘娘像给我!没有她, 可汗的灵魂无法安息!”
他说的土话和汉话交错, 炀陵城的百姓们分辨了好一阵, 才分辨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最近京中那些鞑子不是被捉起来了吗?怎会在此?”
“这个人,是鞑子使团里没来得及犯事的,大理寺关了五天就放他出来了,让他们收拾东西限期滚出炀陵。”
“那他们为何不走?可是丢了东西?”
“他收拾了东西,财物俱在,但一定要官府还他鞑靼可汗的遗物。”
“那不是在大理寺?”
“他说他在京中流浪三天了,大理寺也去过,人家说没见到什么娘娘像,他就来刑部找。”
“……也是个忠的。”
夏洛荻望向人群中央,那鞑靼人身材高壮,正是除夕宴上和睚眦比试过的人。
“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他。”夏洛荻道。
禁军应喏,正要进去同那鞑靼力士说话,忽然刑部的差役开道而来,刚从外面回来刑部尚书薄有德带头在前,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撵开百姓来到这里。
“此人是谁?怎敢在衙门面前放肆?”
薄有德问了一声,看门差役们忙道:“部堂大人,此人是鞑靼使团里的,说什么官府抢了他们的神像,不还给他,他们可汗就得下十八层地狱……说什么红线娘娘,没听说过这是哪路的神佛啊。”
“什么红线娘娘……”薄有德本来一脸烦躁,闻言忽然想起来什么,精神一振,“兀那汉子,你说你是鞑靼可汗的护卫?”
鞑靼力士轻松挣开左右拉住他的四五个差役,道:“我是可汗身边的勇士图崖,可汗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在桥洞下过夜,直到第二天想回使馆时,才发现可汗归天了。”
薄有德刚从大理寺回来,一无所获,见了这送上门来的人证,连忙道:“你都知道什么内情,都可以和本官说。”
禁军退了回来,隔着车窗对夏洛荻道:“这刑部尚书好奇怪,怎么在衙门门口问案,不到衙门里说话?”
夏洛荻道:“进了衙门上公堂是要过主簿的笔录的,不好诱供留下口实。”
那边,那力士图崖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略显卑猥的老头,道:“你是这里管审判刑罚的大官吗?”
薄有德见人多了起来,也不让人驱散,仅仅围成一圈,下了马一脸和蔼道:
“本官为官二十余年,是前朝的宿老,尔有何冤情,说出来,本官为你主持公道……对了,本官记得你就是那除夕宴上和凶犯夏某打过一场,是不是因此,让他起了傲人之意上门挑衅、还趁鞑靼可汗酒醉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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