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走过去,探了二叔的鼻息。当时他已经没有气了,簪子整个都扎进了胸膛里。”
池时皱了皱眉头,她深深地看了陶熏一眼,“那么你呢?当时动静应该很大吧,连在小厨房里的白芍,都过来了。你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么?”
陶熏脸色微变,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已经呆若木鸡的陆锦,说道,“我也看见了。”
陆锦脑子一嗡,“哥哥你说什么?舅父亲口对我说的,说母亲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她根本就没有杀死二叔。二叔闯进来之后,她便跑掉了。”
“挣扎之间,发簪掉了,她跑了出去。因为怕被人瞧见说闲话,所以悄悄的梳了头,整好了衣衫,方才回去的。阿娘不可能撒谎的,她说没有杀,就是没有杀!”
陶熏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相信阿娘,也相信你。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是说,池仵作是这个天下最聪明的人,就没有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么?”
“所以,我必须把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毫无隐瞒。”
陆锦也跟着点了点头,他看向了池时,“没错,阿时就是最厉害的人!你若是有所隐瞒,到时候你的证言,都变得不可信了。假话说多了,就没有人相信你的真话了。”
“我看见了”,陶熏又一次说道,“钱妈妈走了之后,我才醒过来的。我当时找鞋子,找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亲冲出去,撞到了白芍。”
“我刚睡醒,有些不清晰,只注意看到了母亲的绣花鞋。那上头绣着的是粽子,是搬到水榭来之后,母亲特意为端午节准备的。我也有一双。”
“我那时候喜欢兔子,是以母亲就绣了兔子推粽子的图案,我们两人一人一双。母亲是那种,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还能够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人。”
“她那会儿时常同我说,熏儿,愁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你若是日日愁眉苦脸,那便虚度光阴了。”
“然后就如同白芍所言,她上去探了二叔的鼻息,见到他死了。便冲过来捂住了我的眼睛,把我抱了出去,我们刚到院子里,父亲他们便全都来了。”
“再过不一会儿,母亲就又回来了。”
池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床榻,又盯着那褪了色的碧纱门看了又看。
她抬起手来,指了指那门,“当时你是站在纱门外头,还是里头看的呢?”
陶熏有些疑惑,“是站在里头的。我那会儿年纪小,自己推不开那个门。”
说话间,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过来。
案发的时候,是端午节,大家都在家中;如今是快过年节,所有人都休沐了,自然也都在家中。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撑着拐杖的中年男子,他生得一把极其好看的山羊胡子,目带凶光,一看便十分的严肃。他的太阳穴微微隆起,是个颇为厉害的练家子。
在他的身侧,站着三个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的男子。
池时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陶熏同陆锦。
便是她见多识广,满腹经纶,此刻也只想用一句我靠来抒发心情!
这陶家人的脸都是复制粘贴的么?她觉得自己现在一下子看到了六个陆锦!
现在的陛下,不懂什么叫排面啊!若换做是她,便让这六人拱卫左右,拉出去一溜,人家不都得说,好家伙!什么叫拉风!
她思绪乱飞,那头的拐杖男已经怒气匆匆的骂出了声,“池仵作最近风头无二,可你虽然靠着楚王的大树,也没有随便插手别人家事的道理。”
第一五一章 骨相奇差
“我二弟乃是得了急症病故的,根本就不是被人所杀。便是楚王殿下拿了清白印来,也站不住脚!你这叫做私闯民宅!不过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小仵作,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池时看了看拐杖男陶立,又看了看陆锦,不管看多久,都让人觉得十分神奇。
她啧啧了两声,惊讶的看向了陶立,“您来了之后,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嗓门这么大,的确只有叫嚣两个字,配得上您了。”
“有谁在您跟前说,您弟弟是被人杀害的么?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池时不才,祖祖辈辈都是做仵作的,最擅长的便是断案,您给说说,我一定让那些质疑您的人,心服口服。”
“毕竟一个人只能死一回,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只有一个解释,某些人便是天天祈祷,日日洗脑,他也不会变的,不是么?”
池时说着,站到了陶立身边,认真的说道,“您站直了。”
陶立脸上满是怒容,身子却是下意识的一紧,站直了去,他的腿有疾,这么一拉扯,疼得抽抽起来。
池时皱了皱眉头,陶立生得颇高。她便是站在男子当中,都不算矮个儿了,可陶立硬是比她高出了一个头,那身材是相当的魁梧。
“您比我高了一个头,腿却同我差不多长。您的弟弟,也是这样么?”池时说着,又旁若无人的伸出手来,比了比陶立从肩膀到心口的距离。
陶立自觉被冒犯,伸出没有拄着拐杖手朝着池时劈将过来,一旁的陶熏瞧见大惊失色,就想冲过来救池时,却见池时稳稳的抓住了陶立袭来的手,纹丝不动。
她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老妇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肖了母亲,幸亏陆锦这一点没有传到。不然几十年后,这世间又要多一具丑陋的骨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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