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诚先前便知道她遇上江匪的事情,自然不觉得奇怪,可顾文瑞却犯了迷糊,自家这个女儿何时关心起江匪的事情了?
他正疑惑时,却又听见自家姑娘接着说:“阿柔去时,船停靠在一丛芦苇旁休整,却遇上一伙江匪。烧杀抢掠,那艘船无一人生还,连船都被烧成灰烬。阿柔和小婉幸得船上一位好心的老人家指点,后又被路过的船只所救,才逃过一劫。”
饶是顾梓诚先前就知道大概,如今听了却更觉心惊。顾文瑞并非不疼爱女儿,他深爱阿柔的娘亲,年纪大了越发想念起从前来。他心中惊惧,对女儿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忙将顾芷柔从地上扶起来。
“女儿请父亲答应,那老船夫为了救我们主仆二人死于江匪刀下,女儿却连那老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她说这话时眼眶已有些红了。
顾文瑞点点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还有一事,女儿想求父亲想想办法。在江州时,女儿曾被人掳走过。那人就是皇后的亲侄子、江北侯世子——薛平,那日也是幸得一位姓谢的公子相救,女儿才得以脱险。女儿怕皇后的人查到蛛丝马迹,去找贺家的麻烦。”顾芷柔低下头。
没想到她此行经历了这么多凶险,没再多问,顾文瑞沉思起来。他已听说,那薛平被人弄成残废丢在薛府门前,薛家实在是作恶多端才会得了如此下场。
圣上已下了旨意,判处薛家二房男丁皆斩首、女眷充为官妓,半点没顾念皇后的情面。薛皇后这些年没少拿薛家的银钱,此时怕只忙着销毁证据,无暇顾及其他,不会去找贺家的麻烦。
“阿柔放心,贺家暂时没有危险,你只管先安安心心地将身子养好。”
顾芷柔谢过父兄,回自己院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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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宫,承乾殿内。
萧珩刚刚用完晚膳,谢允已换回宫中侍卫的装扮。
阶下跪着一身着玄衣的暗卫,“殿下,三姑娘一切都好,贺家兄妹安置在顾府中,贺四姑娘与三姑娘同住。”
萧珩转了转手中的碧玉杯子,“阿允,安排个武功高强的女侍卫到她身边做丫鬟。之前在江州青楼里与我做戏的那个,就不错。”
他知道顾芷柔心思细,怕是要死记着薛平说的那句话,对他心中畏惧。将那女人安插在她身边,等来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好叫那人同她解释清楚。
总有一天,要她知道自己上辈子还有这辈子心里只有她一人。他不会碰旁的女人,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是。”谢允在一旁应声,不知道自家主子打得什么主意。
“江州那边处理干净了吗?”萧珩喝了一口茶,又开口询问,目光突然狠戾。
“已按照主子原先的吩咐处理好了。”谢允低声说。
那薛家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两个嫡子女都教养成如今这般,怪就要怪那薛家兄妹动了不该动的人,才要承受如今的罪过。
第二十五章 应下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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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衙门地牢,潮湿阴冷,不见天日。
时有囚犯发出惨叫,硕大的耗子和滑虫丝毫不顾忌有人,趴在地上吃着犯人漏下的米粒儿。
薛平和薛家其余的男丁都关在一间牢室里,他如今只是个残废,江北侯又失了钱权。从前他的庶弟们受尽他欺辱,也不装样子了,在他耳边说的尽是些糟践的话,只有江北侯一人每日喂他饭食,也不嫌弃他将屎尿都拉在裤兜里。
薛平活了二十几年,如今薛家败落,生死握在别人手中,他才第一次知道后悔的滋味。早知今日,他就应该牢记父亲的话,可从前身边的都是酒肉朋友,他如何知道不能轻信别人。
他在心中暗暗诅咒那个谢行之,可就算真有老天爷,老天爷哪里会听得进一个作恶多端的人的咒怨。
薛志做了这江州的地头龙快十年,临了了还不肯放下身段,直挺挺地盘腿坐在牢狱之中。
牢役领着送圣旨的老太监来传话,那老太监见惯了宫中的纸醉金迷,厌恶地捂捂鼻子皱皱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江北侯薛志及其世子斩首之刑、于三日后行刑,其余男丁流放岭南;女眷即日起充为官妓;褫夺江北侯爵位,没收家产充入国库……钦此。”
薛志听了,身子往一侧一倒,想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上前抓住那公公的腿,使劲儿磕着头,“公公,求公公给我妹妹……不,皇后殿下传个话,求皇后救救我侯府众人……”
那太监见惯了万丈高楼一夜倾倒,知道薛家已没有翻身的余地,“可别了吧,薛侯爷……不对,这位罪人,如今薛皇后已被你们江北侯府连累,禁足于寝宫。我不过是个传旨的,还是别为难我了。”
老太监说完,转身出了地牢。
薛志听了,跌坐在脏兮兮的地上,薛平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眼中流着泪,薛家几个庶子们全都沉默不语。
另一边,薛夫人听了圣旨,气急攻心,已昏死在地上。
坐在她一旁的薛薇被关了几天,已是满头稻草,不复从前的尊贵模样。她凑到自家娘亲身边,焦急地探探她的鼻息,已十分微弱。
“来人呐,我娘亲生病了。有没有大夫,快请大夫呀!”
见她叫喊个不停,牢役只不耐烦地踹了门一脚,“闭嘴,再喊把你舌头割了。你要把你娘救活了,让她大把年纪去做官妓吗?如果我是你,早一头撞死在这地牢里。你们薛家害的女子还少?好意思在这里装可怜给谁看,滚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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