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岫踱步上前,睥睨着他,澄清道:“你的朝堂为何会乱,皇儿为何会死,也并不能怪他。”
夜风肃杀,皇帝看到居云岫一双眼睛里涌动的血色。
“杀居胤的,是我;嫁祸赵霁、王琰的,是我;设计离间居桁、居昊,迫使他二人手足相残的,是我;今日伏兵邙山,要谋反弑君的,也是我。”居云岫声音似一把磨到极致锋利的薄刃,插入对方咽喉,“晋王,你听明白了么?”
皇帝脸上青筋暴起,身躯一震,嘴角呕出一口鲜血。
居云岫向旁边伸手,扶风把剑送上。
“你……你要做什么?!”王琰毛骨悚然。
居云岫剑尖直抵皇帝咽喉:“至亲相叛,骨肉相残,三年前的这出戏,还给你。”
皇帝伸手握剑,眼神怨毒而悲怆,试图把剑拿开。
居云岫一剑刺入他咽喉。
汩汩鲜血喷涌而出,皇帝身躯打颤,挣扎少顷后,咽气。
“陛下——”
王琰的悲号震飞林间倦鸟。
赵霁眼神震动,心里竟然难以平息。
居云岫拔剑还给扶风,转头。
“赵府已被我派人封锁,心月也在此处,赵霁,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大义灭亲?”
赵霁的内心是痛恨的,可是事已至此,他怎可能还有退路?
心月站在河岸边,神情凄楚,茕茕孑立。赵霁有意不看她,回答居云岫:“你当着我的面犯下弑君重罪,我岂能因私情饶过你?”
心月眼里泪水流下。
居云岫笑,笑意不明。
“的确,杀我,是你唯一的生路。”
外面已依稀有蹄声迫近,居云岫知道,是增援的神策军快到了。
长安城,是真的回不去了。
“那就动手吧。”
一声令下,隐忍多时的三百人放声怒喝,向着最后一名谋害苍龙军的仇敌杀去,王琰被抹掉脖子,栽倒在血泊里。
雷霆一般的厮杀声震荡山林。
百余神策军护着赵霁不住后退,虽然也在奋力相搏,可是论实力,他们根本拼不过这些从战场上爬回来的阎罗,论人数,他们还不到对方一半之多。
局势没多久便呈现压倒式的溃败,赵霁被延平等人护着一退再退,便在惊惶之时,身后传来隆隆蹄声。
延平回头,一眼认出来者番号,大喜道:“大人,来了!是神策军,咱们的救兵来了!”
赵霁震动的心一定,回头确认来的的确是神策军后,眼里焕发光彩。
“给我杀!”
“杀!”
原本溃败的神策军士气大振,怒吼着,齐力向前进击。
一波苍龙军倒下。
一片片枯叶飞舞。
河岸边,宵风砭骨,居云岫巍然站立,凝视着前方奋战的将士。
扶风护在前方,一动不动。
璨月噙着泪。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离开长安前,居云岫在六角亭里烧的那一炉炭火。
那一样样被她扔入炉里焚烧的物件;
那一幕幕消逝于眼前的岁月;
那一杯,浇酹在地的浊酒。
原来,那是她敬给此刻的自己的酒。
泪水决堤,是悲恸且悲壮的泪,璨月深深呼吸着,守卫在居云岫身前。
杀声阵阵,血雾弥漫夜幕。
前方,一匹战马冲出重围。
扶风、璨月同时上前一步,便欲出击,眼神突然一震。
马嘶啸耳,战马扬起前蹄,刹停在居云岫身前。
月光如泄,照亮马上人扎着的马尾,耳垂上,闪烁着琉璃的华光。
居云岫愕然地盯着来人的侧脸。
第97章 . 善后 “安心睡吧。”
烨烨火光照亮残夜, 杀入翠云峰下“护驾”的一万五千名神策军看清刀下敌人,瞪目结舌。
延平放声喝止,终于在双方交火一刻钟后喝停战况。
赵霁攥紧缰绳坐在马背上, 右手握着受伤的左臂, 额头冷汗涔涔, 前来援救的人看清这一幕后, 更是满头疑云。
“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说圣人遇险,要我们来救驾?怎么是带我们来杀自己人?”
“难道造反的就是赵大人?”
“……”
“都住口!”
延平贴身护卫在赵霁马前, 厉声喝停四周的窃窃私语。
树林里已挤满乌泱泱的神策军,领兵的是留守宫城的李副将,延平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大将严焘的身影。
胸口蓦地一缩,延平心知不妙,转头看向赵霁。
赵霁直视前方,目光震惊而怨恨。
树影前方, 战长林骑马踱至一具尸首前,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来自赵霁的怒视, 漫声道:“惭愧, 还是来晚一步。赵霁, 你下手够快的。”
延平眉峰压低,严肃道:“圣人乃长乐郡主所杀,休想栽赃到我家大人头上!”
“长乐郡主所杀?”战长林仍是那副散漫声调,转头,目光投过来, “邙山屯兵数万,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怎么杀?拿什么杀?”
说着, 又环顾四周:“用神策军吗?”
赵霁眼皮一跳,突然意识到战长林的策略,眼神闪过杀意。
延平喝道:“你少在这里装蒜,那些所谓的神策军,分明是你肃王府的苍龙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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