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果然还在搜寻我的踪迹,我在狼山附近被他们包围,寡不敌众,身中数刀后,掉入悬崖。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不想孩子殒命。在掉崖前,我将孩子抛给了他们。我想--就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到底孩子还是活着的。只要他活着,老天有眼,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
四周默然无声。
这些事,听上去如同天方夜谭。
褚道子知道未必有人会信,停顿一下,又道:“后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重伤未死。然而,等我伤愈再回额尔古,这才得知阿木尔不慎伤及后脑,人已不太清醒,整日与病榻为伴,而巴图那个‘儿子’长得眉清目秀,很得阿木古郎喜爱,赐名为乌日苏。为此,我再次折返阴山,可是,待我再次想法入陵,却已找不到当日藏匿大王子身份证物的那个地方。阴山皇陵仿若迷宫,我一个人住了半年之久,仍然不得其门而入。”
“手上没有证据,这桩事情,就成了悬案。我不敢声张,改头换脸再回额尔古,一面暗中寻访那个孩子的下落,一面假意投靠阿如娜,加入狼头刺,就是为了便于查探……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宝音突然沉声,“这就是你想方设法带我们来阴山皇陵的原因?”
褚道子苦笑。
果然,这位长公主冰雪聪明。
她没有找他算账,更没有像阿拾一般直接质问,而是一直默不作声地暗中观察他。
褚道子道:“是。本来这桩往事过去已近二十年,我已认定老天无眼,那孩子已不在人世。但这次,我求大都督带我同行,越是接近通宁公主,越是替她难过……就再次萌生出揭开真相的想法。但我只有一张嘴,我的话能管什么用?唯有一法,就是拿到证据,证明我所言非虚……”
“哈哈哈哈哈!”
乌日苏突然狂笑。
甚至当众拍起了巴掌。
“好,好话本。本汗都听得入迷了。褚老,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除了治病救人,还有编故事的本事?”
他说罢回头看向众人。
“你们信了吗?”
兀良汗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主心骨。
褚道子编的故事着实荒唐,单凭一张嘴,要取信于人,太难。
“这老儿莫不是被南晏人蒙蔽了双眼,信口雌黄?”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他们质疑大汗身世,就是为了搅扰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拖延时间,等他们援军一到,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是。南晏人就是阴险。”
有人嚷嚷起来。
“大汗,快下令吧!不能再拖下去了。待他们援军一到,就麻烦了。”
乌日苏昂首看着对面的人群,目光死死盯住褚道子,也没有再与宝音扳扯的兴趣,再次冷喝出声。
“众将士听令,不分男女老幼,凡有抗拒,一律诛杀--”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口中咆哮而出。
刹那,喊声如雷,杀声四起,兀良汗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去。
“杀!”
第683章 冤家路窄
时雍带着大黑冲入狼山,朱九和白执断后阻止追击的兀良汗士兵,一时没能跟上来。她也来不及等待,朝宝音指明的方向,一路穿过狼山往南奔跑,大黑四蹄如飞,一直尾随在马侧,舌头吐得老长,但精神头很足,生龙活虎的模样,并无半分疲惫。
“好狗。”时雍回头看了看山那头,眼圈一热,双腿猛夹马背。
“驾——”
马儿扬起蹄子,突然发出一声嘶鸣。
时雍神色一凛,还没有说话,就见大黑冲了出去,吠叫着扑向从山崖边冒出头的黑衣男子。
狼山地势险峻又荒凉,乱石嶙峋,重重叠叠,人藏其间不是很显眼,但是马儿和大黑很是警觉。这一扑,那人弯刀出鞘而出,寒光闪闪地劈向大黑的头颅。
时雍唿哨,“大黑!撤。”
大黑与她配合默契,看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早已机警地退到了时雍的身边。
徒然碰上时雍,那一行人也有些措手不及。稍稍愣神,便纷纷拔刀相向,要冲来厮杀。
兵刀声响过,时雍手握那柄长枪,巍然而立。
“大黑,等下有危险你就跑,不用管我——”
大黑汪汪,突然仰起脖子,“嗥”的一声叫,类同于狼。
它是一只狗,可是学起狼叫来有模有样,听得时雍头皮都麻了一下。
时雍察觉到了大黑的意图,他想把狼召过来搅局。
“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时雍没时间顾虑,朝大黑递了个眼神,骑马举枪就冲了出去,其势极为凌厉,领头那人来不及退避,被马蹄踢中,啊的一声惊叫踉跄倒地。
“抓住她。”
吼声一起,陆续有人从嶙峋的怪石后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时雍冷笑一声,提枪就要闯过去,却听得石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那人身材高大健硕,戴一顶半掩面孔的黑纱帷帽,但时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来桑?”她低低一呼。
真是冤家路窄!
来桑没有说话。
在他身侧,半山紧紧跟随,看着时雍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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