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踏破铁鞋无觅食,得来全不费工夫。”
“放屁!”时雍不客气地呸他一声,冷冷看着来桑,眸露讥诮,“你要是脑子里没装稻草,就该看清当下局势。谁在帮你?谁在利用你?谁又在害你?实话说了吧,我是去帮救兵的,你若阻止,那乌日苏可就得感谢你了。待他来日一统三国,说不定还会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给你选个又大又亮敞的牢笼,让你吃喝不尽安享下半生呢?”
半山冷哼,“关公面前耍大刀。明光郡主,激将法在老夫这里行不通!”
语毕,他挥手,恶狠狠地道:“拿下!”
“是!”
狼头刺人数不多,却个个精挑细选,孔武有力。
时雍看到几个黑铁塔似的男人手提刀马朝她扑上来,握枪的手微微一紧,猛地刺向当先那人的眉心——
“让她走!”来桑的暴喝声,低沉有力。
仔细听来,仿佛咬紧了后牙槽一般,说不出的愤怒。
几个狼头刺死士身形一顿,回头看他,再看半山。
来桑冷笑,“怎么?我不是你们的主子,半山先生才是吗?”
半山阴恻恻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低头拱手,“属下不敢。”
几个黑衣人齐齐收刀,“属下不敢。谨遵少主旨意。”
来桑平视时雍,双唇抿得极紧,帷帽下的脸仿佛凝结了万年的冰霜。
“她说得对。乌日苏秘密领兵十万围攻阴山,意图明朗。哼,黑吃黑?他会,我们何尝不可?”
他瞥了时雍一眼,摆手示意包围的黑衣人退开,然后朝时雍摊手。
“请。”
时雍没有想到这么容易过关,没有收起长枪,而是一直戒备的姿态,从中徐徐骑马经过,双眼死死盯住来桑。
大黑也是。
他龇着尖利的齿牙,目光阴森森地盯住来桑。
来桑心里一凉。
这条狗的目光里有憎恨。
以前大黑也不怎么待见他,但从来没有流露出这种对待敌人一般的杀气……
来桑情不自禁地想到在南晏做质子的那段岁月,目光渐渐浮起潮湿,目送时雍背影决然而去,突然转身。
“我们走。”
半山看他行走的方向,愣了愣。
“殿下,你去哪?”
来桑说道:“看看本王的大哥是何等的嚣张,要横扫南晏北狄,一统三国。”
半山微微一惊:“不可。”
见来桑看来,他又缓和了面容,徐徐道:“殿下方才也说了,乌日苏就是想黑吃黑,趁机拿下阴山地域,断了北狄和南晏的往来要道,再胁持人质,获得与两国谈判的资本,吞食地盘,慢慢坐大。”
顿了顿,他看来桑不动声色地提刀疾行,恨恨地一咬牙,又跟了上去。
“殿下,你听老夫说完。既然明光郡主去搬救兵了,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再来坐收渔利?此时前去趟这浑水,实为不智啊。”
来桑停下,慢慢回头看他。
“半山先生,你到底是帮我的,利用我的,还是害我的?”
半山怔了怔,痛心疾首地道:“你怎可受一个女子挑拨,这般质疑我?若非大妃临终所托,老夫何必自讨苦吃,费尽心机为你谋划?”
来桑收住表情,眼皮垂下。
“是吗?”
……
……
阴山的围剿凶险异常。宝音的目标十分明确,退回皇陵再慢慢与乌日苏周旋,而乌日苏的想法也很简单,一定要阻止他们退进去,一定要生擒宝音。
别看他吼得响亮,可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杀宝音不是明智之举。宝音活着,才能拿捏南晏,如果宝音当真死了,换来的只有南晏的彻骨仇恨。而这时的他,上位不久,需要的只是陵中宝藏,用来发展国力,尚没有绝对的力量战胜南晏。
至于陈岚,乌日苏更不敢动她。
褚道子那些话,他不肯相信,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听进去,多少有了疑心。
一个人但凡心里不踏实,就会急于去证明。
为了自己血统的真实性,不论乌日苏相不相信褚道子的话,都不能轻易陈岚。一旦杀陈岚,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与陈岚没有母子情分,那他是巴图亲生骨肉的可能性就大打折扣。
乌日苏精明地围而不杀,慢慢缩小包围圈,要将长公主和陈萧元驰等人生擒。宝音等人很快察觉了他的真实意图,械斗更为肆意几分,借由地势之便,一行二百余人的队伍,边打边退,阵形越发规整,打出了默契,极富节奏地痛击扑上来的兀良汗士兵,将队伍慢慢带入阴山皇陵开室出口的峡谷。
宝音心里稍稍舒口气。
“去!叫门。”
不料,人群里突然传来罗潮的声音。
“殿下,开室没有反应,我们……进不去了。”
这一声惊呼,无异闷雷。
开室出口是一个“内扣”的机关。从外面是无法直接进入墓室的,须得从里头开启机关才行。方才出来的时候,宝音特地留了十来个侍从看守,玉姬也在里面休息,怎会突然就进不去了?
元驰第一个变了脸,紧张地大吼起来。
“出事了?玉姬。玉姬——”
他顾不得黑压压杀上来的兀良汗士兵,掉头朝开室飞奔,对着石壁拍打,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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