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得慌,出来转转。正好有事儿要拜托总管。”
“哪里使得?”刘盖站定,连忙摆手,“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妙意回身,从月云手中接过一个锦袋,枣红色缎面制成:“我家五哥哥不日就要离开,回京城给祖母贺寿。我这里的百寿图刚绣好,总管看看,派个人把这寿礼送去我五哥手里。”
刘盖从人手中接过锦袋,颇为仔细:“原来是姑娘送的寿礼,成,我这就让人送去,免得耽误事儿。”
说着,就拦下一个家仆,对着人吩咐了几声。对方便去办了。
看着那跑远的家仆,沈妙意正准备转身离去。
“妙姑娘,”刘盖叫了声,“大书房我让人安了炉子,要看书你就过去。”
沈妙意应了声,挥手遣退了月云。
“总管,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事儿?”
刘盖脸微垂着,笑着道:“家里倒是没事儿,是主子。前些时候,有人送了一匹烈马,主子亲自下场驯服。可那马没被人骑过,性子野……”
“阿兄他,伤到了?”沈妙意想起殷铮腰腹处的伤,驯马顶多是摔下来,哪会伤成那样?
“对,坠马了。”刘盖摇头叹气,“总是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铁打的人也不行啊!”
沈妙意没再问,总觉得刘盖的话只说了一半。在别人看来,这位总管对她很好,其实她明白,人的心中向着的总是殷铮,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有意无意的替着说好话。
“还有一件事,”刘盖又道,表情上有些为难,“快年节了,我听说以前府里都是沈夫人操办的,年夜饭,给府中个人的压祟包。可现在这个状况,夫人身子没养好,姑娘看看,要不你来上手试试?”
“我?”
这样一说倒是记起往年,团圆节节,其乐融融。沈氏是会把府里打点的稳稳妥妥,每个人开开心心的过节。
沈妙意抬眼看去远处,府里的湖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空擎着几根秃了的荷叶梗。明明府里的人都差不多换了一遍,何需她来做这个好人?那等事该是一家的女主人才能做。
思忖一番,她转脸看着刘盖,嘴角翘了一个弧度:“我怕做不好,到时候总管便多提醒着些。”
刘盖嘴角裂开老大,两只眼睛几乎挤没了,连声称是:“那是自然,还是姑娘体恤我这个老奴,让我少掉几两肉。”
他的表情夸张,手掌拍着自己的胸口,絮絮叨叨的说着府里那些个不中用的家仆。
看得沈妙意不觉笑了起来,刘盖这人说话有一套,看人下菜碟,说是他圆滑也好,但人到死也算有这心说些逗趣儿话。
“总管忙着,我先回去了。”
刘盖应着,又叮嘱着:“路上滑,小心着。”
化雪天很冷,白雪在日光的照射下刺得人眯了眼睛。
沈妙意看着东面的院墙,路上不好走,希望那份百寿图早些送到沈修手里。
。
晓月苑。
正屋里,婢子婆子一阵忙活,好容易把沈氏的床换了新被褥。
浓浓的药味刺激的鼻子,沈妙意坐在床边的绣蹲上,拿帕子为沈氏擦着脸,丝毫没介意人嘴边掉出来的口水。
倒是沈氏,眼中全是自责,可是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
“妙……是娘,”沈氏嘴里呜呜着,唇角动着,“不好。”
“瞎说,”沈妙意攥上母亲的手,竟是枯瘦成那样,“我娘最好了。”
她恬淡的笑着,眼睛晶莹闪亮:“外面下雪了,娘以前会带我玩儿雪,采梅花,做梅花饼。我现在想吃了。”
沈氏激动的神情慢慢缓和,歪斜的嘴角抖了下,手指用力去想勾住女儿的手。
“回,回京……”她费力的说着,“你回……”
床边摆着的炭盆烧得正旺,上好的银炭烧透,发出细微的噼啪碎响。
沈妙意手一顿,嘴角放平:“娘,我听你的。”
她没有犹豫,沈修提及的时候,她还曾又顾虑,现下沈氏也说了,那她就决定离开。
留下来,那就是受制于殷铮,为什么不博一下?就连月云都知道争取,她也可以的。殷铮说她从小娇生惯养,是受不得风雨的金丝雀。
可是金丝雀也有一对翅膀,不是吗?它们是很美丽,但也不是生来就关在笼子里的。
沈氏听了女儿的回复,僵硬的脖子软了,整个沉进枕头上。她现在这个样子,护不住女儿,只能送回沈家。希望看在孩子亲生父母的份儿上,给她一处容身之地。
“娘,回去京城,我就求老夫人派人过来接你。”沈妙意道,眼中泛起了希望。
到时候就像沈修说的,她和母亲弟弟一起团聚。
沈氏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
又过了两日,天气越发的冷,冷风卷着,像要揭掉人的头皮。
沈妙意在储镶院后面梅树上剪了两截花枝,嫩黄色的腊梅开得正娇艳,清香弥漫在一片冰冷中。
“表哥那边还没有信儿。”月云从沈妙意手中接过花剪。
沈妙意转着手里的花枝,凑在鼻尖嗅了嗅,花香瞬间进入身体,舒缓了精神。
“不会那么快,海上要走几日的,这又是天寒,腊月走的船也少,且先等等看。”
月云点头,嘟哝着:“我就是发急,夫人天天扎针,那手腕子都快扎烂了,可还是那样。问顾郎中,就是一句句的老话,说要养着,不能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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