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意低头看着, 指了几样,一旁的掌柜赶紧记下。
莲青跟在人身后, 看看那华贵的衣料咽了口口水, 像她们这种婢子,怕是一辈子都穿不上的。
这样一想, 也难怪当初那个叫月婵的会有非分之想。试想,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 谁不喜欢?只需坐着享受,底下人就会把需要的送到手上。
当然也仅仅是心里羡慕罢了, 有那前车之鉴,谁还敢再有想法?
“天快黑了。”莲青提醒了句。
沈妙意抬头,窗上光线果然暗了。
“行,就这样吧,明日掌柜让伙计把东西送去侯府,到时候一并结账。”
“自然自然, ”掌柜连忙点头,腰身弯着,“定会早早的送去。”
定下之后,沈妙意出了布庄,街上已经有铺子亮了灯,在雨中朦朦胧胧。
马车行进在湿漉漉的道路上,车夫偶尔晃几下马鞭,几个侍卫跟在车后。
在经过一处街道拐角的时候,不知为何,马突然受惊,蓦的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然后往前狂奔。
事情发生的突然,谁都没料到,车夫被狠狠摔在地上,几个侍卫眼见不妙,赶紧架马去追。
车厢内,沈妙意身子滚了两圈,撞在车壁上。
她抬头就看见原本坐在门边的莲青满脸是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莲青!”沈妙意喊了声,车厢剧烈地摇晃使她的声音变得发颤破碎。
没有回应,她只能趴在原处,可是马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样下去,迟早就是车毁人亡。
刚想到这里,就听“哐当”一声巨响,一边车轮掉落滚了出去。马还拖着那变了形的车厢,一刻不停。
沈妙意咬着嘴唇,身子东倒西歪,完全控制不住。
忽然,车厢帘子一掀,一只手探进来,直接抓上沈妙意的手腕,硬拉着拖了出去。
她身子在软毯上擦过,蹬着双腿想让那人省些力气。
“怎么这么沉?”那人似是嫌弃了一声。
几名侍卫追上的时候,那匹疯马已经跑进了镜湖,淹死沉去了水底,湖面上飘着车厢残骸。
这事不敢等,侍卫马上下水找人,另有人回去侯府报信儿。
一时间,湖面上全是船,不少人泡在水里搜寻着。
。
昏暗的房间里,沈妙意坐在凳子上,正弯着腰揉着脚踝。
那里刚才崴到了,现在疼得厉害。
“我帮你看看?”有人推门进来,双臂环胸站在那儿。
沈妙意抬头,嘴里“嘶”的一声:“先生来晚了,我在布庄等了很久。”
本来今日是同小川约好见面,没想到在布庄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
“有人跟着你。”小川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罗裙下露出的绣花鞋面。
沈妙意忍痛坐直身子,眉间蹙着:“自是有人,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我会打发……”
“不是你的蠢婢子,是另有其人。”小川打断沈妙意的话,然后在人面前蹲下去。
“什么?”沈妙意不解,眼睛带着疑惑,“是谁?”
莫非是殷铮依旧不信她,暗中还有人跟着?
“可以吗?”小川指着沈妙意的脚踝,整张脸都溶在昏暗中,“我知道你们盛朝规矩多,姑娘家的脚不能随便给人家碰。你要是能忍住,我就不管了。”
沈妙意缩缩脚,男女大防是没错,可是有时候也不必强撑着受罪。以前她或许会拒绝,但是现在她不会。
“劳烦先生。”她轻轻道了声,手抓着裙子提起。
小川转了转手腕,一手抓上那只肿起的脚腕。
“哎……你手轻点儿!”沈妙意忍不住痛呼出声,眼角沁出泪滴,“疼!”
手紧把着椅子扶手,脸皱成一团。
小川抬头看了眼,噗嗤笑了声:“没办法,我不是郎中,就这手力。”
他说的理所当然,更是用两根手指摁了摁最肿的那处。
沈妙意咬住嘴唇,不在人前哼唧出声,小巧的鼻子吸了两下:“你不是巫医吗?”
听人这话,好像有些靠不住。她心里越发慌慌,现在这么晚,再不回去,殷铮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小川给人把那只绣鞋脱下,一手握着脚心,一手攥住脚踝,眉眼低垂:“是,但是我很少救人。医,有名无实。还有……”
他抬起头,口气颇为认真:“如果你的脚废了,就怨那些给你马做手脚的人,别赖我!”
“不用先生了,我……啊!”沈妙意未说完的话被一声尖叫取代,两行泪自脸颊滑落。
一阵疼痛过后,她的脚被人放下,又重新套上了鞋子,那罗袜自始至终没有褪下来。
“好了!”小川拍拍手站起来,小指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略嫌弃道,“吵死了!”
沈妙意把脚收回裙下,脚腕子动了动,比起方才来好了许多,至少现在敢动了。
“你说那马给人做了手脚?”
这样一想的确是不对劲儿,本来好好的,那马突然疯了一样往前跑。
小川站好,走到对面坐下,随手弹开衣上褶皱:“你得罪人了?”
“没有……”话未说完,沈妙意蓦的想起一个人,“你说有人在暗中跟着我?”
“是,不是殷铮的人。”小川道。
沈妙意陷入沉思,既然不是殷铮,那就是贺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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