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里,苏墨言也一直不大瞧得上苏家的作派,即使这是他的家人,是他的亲眷。孰是孰非苏墨言也能看得清,李大人无端被贬,他的那位表侄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这是他们苏家惹出来的祸,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前去探望探望。
沈元彻却不希望他跟着,这么一个讨厌的人。跟着多讨嫌啊,还会吸引顾准的注意力,所以他赶忙劝退:“李大人一天到晚忙得要脚不沾地,怕是没空见你,你还是别去了。”
邓季文却道:“来都来了,去一趟又没什么。”
人家既然开口了就说明想去,他是不知道沈元彻又是哪根筋不对,死命拦着做什么?
“闭嘴!”沈元彻气咻咻,恼他不会说话,“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李大人本就不大喜欢京城那边的人,苏三还是不要过去打扰的好。”
是吗……苏墨言蹙着眉头看向顾准。
沈元彻也较劲儿一般地看向顾准,本来就是!
顾准一叹:“罢了,一块儿去吧。”
苏墨言放了心,顾兄是李大人的弟子,他的态度应当就是李大人的态度。
沈元彻却看得直咬牙。
真是气死他了,他就说么,这个顾准以后即便是当官也一定是个昏官,听不进去旁人的话也就算了,还这么昏庸无能,呸,狗官!他怎么就看不出来苏墨言包藏祸心呢?这几个人里也就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想同顾准交朋友的。
结果老天不开眼,他的待遇反而是最差,真是气死人了!
不管沈元彻如何碎碎念,四人一道启程返回盐官县的这件事情却已经定下来了。
顾准从别院赶回廉府之后,又被廉将军拉过去一通盘问。
廉江州对今日的那汤可真是满意至极,那汤真是名副其实的佛跳墙,即便佛祖闻到了怕也忍不住开戒。只是可惜的是,汤就只有那么一点儿,韩斯年那个不要脸的还过来分了一杯羹,害得他都没有吃饱。
那人吃饱喝足,转头就走了,廉江州却在府上长吁短嗟,后悔不已。
如今顾准回来,廉江州就急轰轰地想请他再做一道。
顾准明日便打算走,所以直接就把方子留了下来。对他来说本没有什么好藏私的,厨艺这技能实在是有如鸡肋,可有可无,那一两个方子过去送人也并不觉得可惜。
顾准提笔写了几张,便将方子奉上:“方子都在这儿,您若是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叫人按照这上头写的做就是了。”
顾准给的干脆,甚至把之前那些叫花鸡什么的也都一定誊抄上去。
他递过来,廉江州收得却于心有愧。
德叔现在边上问了一声:“可他们若是按着方子做,能好吃么?”
顾准失笑:“只要时辰够了,味道自然不会差。别的不敢说,佛跳墙这东西考验的是火候,叫个厉害的厨子过来一样能做出今儿的味道。”
不过,想到廉将军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顾准又道:“若是将军喜欢我的手艺,不妨与我一道回去?世子跟那位苏公子也随我回盐官县,将军不去看看?”
顾准也是见廉江州这些日子只守在宅子里,每日也不见外人,怕他待着憋闷,到时候闷出毛病反而不妥。
廉江州有些意动,但是想到朝中那些烦心事,仍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顾准没有再提,只道:“也好,往后将军若是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趣,我随时扫榻相迎。”
廉江州承了他的情,再说这方子的事。这年头方子都是不传之密,他这么白白拿了别人的方子,还一拿就是好几个,怎么看都是他占了便宜。骑射的功夫顾准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他本就不是走的武将路子,所以也不必那么精通,只需要会就成了。至于什么强身健体的剑法,廉江州也教了,只是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成效的,不能速见成效。
怎么都感觉顾准还是亏了。
思来想去,廉江州也没有什么能够送给顾准的,所以只能干脆地许了个诺:“日后你若有什么要求,只管过来找我。”
身后的德叔拍了一下额头。
他们家老爷果然是见了吃的就走不动道,什么话敢说了。也就亏了顾公子是好人,要不然他们家老爷就等着后悔去吧。
顾准将这话记下了,他心里总有预感,说不定有朝一日真有用上这句话的时候。
结个善缘不容易,想要有始有终更不容易。顾准与廉府的人关系不错,走时都与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顾准来得突然,走得也叫人猝不及防。虽说廉府的人早知他要走,但真到了动身这一日,却还免不了平添一份伤感。
顾准在廉府里面待了这么两个多月,难得竟没有与一个人有什么嫌隙隔阂。廉府人都十分和善,待他也客客气气的,见顾准真要走了虽没说舍不得,但却都心照不宣地备好了东西叫他一道带着。尤其是厨房里的伙夫厨娘,顾准做菜的时候没避着旁人,他们在边上也偷师了两招,顾准于他们来说也算半个师父了。
给师父送行,这是应有之义。
第二日一早,顾准临走的时便还有不少人过来相送。廉江州也是亲自把他送到府外,目送顾准离开。
如今已是六月,天热得快,只早上的风还透着些许凉意。微风拂动车帘,顾准透过车帘瞧见廉府外头那些渐渐模糊轮廓,心中感念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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