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壶酒,姜妧还真有些意动,想着要不要尝一尝,但还没等她伸手去倒,酒壶就先一步被萧颐拿走了,萧颐并没有看她,将酒壶随手放在了一旁,拿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落在一脸殷勤的陈刺史身上:“朕在盛京时就听闻幽州富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都是陈刺史治理有方啊。”
陈刺史没想到陛下居然夸他,当即脸色一喜,啪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义正言辞:“陛下如此抬举臣,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幽州能有今日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都是因为有陛下隆恩眷顾,幽州上下臣民无时无刻都在感念陛下恩德,如今陛下南巡,龙气普照,我幽州必然能更上一层楼,此乃幽州之幸,大庆之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官员也纷纷跪地,高呼:“陛下万岁——”
萧颐:“......”
姜妧:“......”
姜妧手里的筷子都快给吓掉了,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呆过之后就开始憋笑,这年头官员们都这么会拍马屁了吗?好一个震天响简直震惊她全家。
“陛下,臣妾觉得这陈刺史口才不错,不去说书简直白瞎了。”
瞧这牙口,多伶俐啊。
萧颐嘴角微抽,面不改色的伸手将姜妧悄咪咪凑过来的脑袋给扳正,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对陈刺史过于露骨的拍马屁行为有些无语,但也还没到大惊失色的份上。
“朕在盛京听闻今年南方各地多发水患,若是没记错的话,幽州也是受灾地之一,怎么这一路走来并不见灾地景象?”
像是早就预料到皇帝会这么问,陈刺史脸上笑容又深切了几分:“启禀陛下,幽州确实有些地方受了灾,但臣要有防备,在水患一开始就立即组织人群疏散,朝廷下放的赈灾粮臣也及时发放,如今幽州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极大缓解……”
陈刺史显然是打算拍马屁拍到底,在为自己歌功颂德的同时还不忘宣扬一下陛下的功德:“幽州灾情能控制的这般迅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陛下协统有方,虽远在盛京,但龙泽深厚庇佑于此,真乃我幽州之幸,臣带幽州百姓叩谢陛下,陛下万岁,福泽万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再一次高声齐呼,就连歌舞乐技也都停止了表演,跪地行礼。
因为大家都跪着,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别人看不清,不代表姜妧也看不清啊。
姜妧清楚的看到萧颐嘴角缓缓勾起,像是在笑,但看着地上那群官员的眼里却别说是笑意了,简直就冷的可怕,充满了漠然。
姜妧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见到萧颐露出这种表情,就仿佛一只蛰伏的雄狮对着猎物露出了它的獠牙,随时都能扑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但猎物却还浑然不觉…
姜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但才刚动,她放在桌子下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也仅仅是握住,力道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像是示意她不要乱动。
“你听着这话有什么想法?”姜妧刚想挣脱,就听见萧颐含笑的声音传来。
想法?
姜妧停止了挣扎,思索了片刻,特别实诚的回答:“我觉得他们怕是想驴您。”
萧颐:“……”
萧颐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微讶,没想到她还挺聪明。
“原来如此,如今灾情得缓,朕心甚慰,陈爱卿如此能干,只当一个小小的幽州刺史当真是屈才了。”
萧颐就只说了一句话,陈刺史却快高兴疯了,陛下这意思是不是要给他升官?
从前是天高皇帝远,陈刺史听说了许多皇帝的事迹,什么英勇神武一人百骑破敌军,什么冷血无情手段酷动不动就斩杀朝臣…一听皇帝要来南巡,陈刺史还真的有些慌,就怕陛下是真的要来整治灾患。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最清楚,表面上看看还行,绝对是经不起细查的。
“听说陈刺史还给朕准备了歌舞表演?”只听皇帝又开口了。
“对对对,表演。”陈刺史闻言,赶紧唤来伺候的小厮嘱咐了几句。
之前还怕陛下是专门来问罪的,但现在陛下过于和善的态度让他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在听陛下问起歌舞之后。
也是,这年头谁不想享乐呢?
陛下常年困住京城,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走走,那不得好好享受享受啊,当年先帝还曾南下巡游呢。
享受好啊,幽州人杰地灵,最是温柔乡不过,简直就是享乐的不二之地。
只要把陛下伺候高兴了,那他日后仕途还不是一帆风顺?
想来陛下在幽州也待不了几天,等陛下一走,那也就不怕了。
陈刺史心中算盘打的噼啪响,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大。
不一会儿,就听一串铃铛声响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月牙白纱裙脸蒙白纱的女子抱着一把琵琶缓缓走了进来,随着她的走动,铃铛作响,隐隐有香气浮动,让人不自觉就把注意力落到了她身上。
只是…
这副装扮怎么看着就这么眼熟呢?
姜妧表情有些微妙,同样的一身白衣,同样的弱柳扶风白莲花…突然觉得有点手痒怎么办?
一看见这女子进来,萧颐的眉头就狠狠一拧,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没发觉两位顶头上司的不对劲,陈刺史还在热情介绍:“陛下,这位柳姑娘出身乐坊,是幽州城首屈一指的歌妓,容貌绝色才艺更是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手幽州小调更是绝妙,臣特意请了她来为陛下弹曲助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