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出了宿舍楼,又出了大门,脚步不由自主往本科部走。
这条熟悉无比的培优班之路,她闭着眼睛都能到目的地。
到了本科楼时,正巧赵临和他的本命女友从楼上下来,赵临想打招呼,但小北眼神空洞,没看到他们似的,直接擦身而过。
赵临本命女友拉拉他的手,“她太吓人了,鬼一样,咱们快走吧。”
赵临点点头,陪着小女友离去。
小北来到培优班教室。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眼前出现上课时的一幕幕。
卫川永远像是没在听课,吴学知永远瞪着黑板。
还记得临去北京参加大赛前的最后一次测验后,周老师抖着卷子问,“卫川,你格尺呢,又拿教科书比量着划直线?你画得对厘米数?你要是没钱你吱声,老师给你捐根格尺行不行?”
卫川拿右手捶捶心口,“报告教师,画得绝对准,因为小北在我心中!”
全班十人哄堂大笑,吕航和吴学知脸色如同喝粪。
周老师:“……你再说一遍!”
卫川抱歉地笑笑,“对不起老师我错了,口语口误,我想说的是,尺子在我心中!不信您可以拿格尺重新量量我画得准不准!”
周老师不信邪,当场把卫川的卷子扔给师大一个女生,人家拿格尺比了半天,瞪着眼珠子说,“报告周老师,一毫米也不差,完全正确!就是……”
“什么?”
“就是直线不太直!”
废话,用书比量画的,能直吗!
那节课下课,许小北怪卫川嘴上没把门的,卫川嘿嘿笑,“你就是我心中的一把尺子,我就按你画的方向走,你说往东,我不往西。”
可是卫川,如今尺子还在,你人去了哪里?
或许,你真的如师大那女同学说得一样,你的线想跟着尺子走,可却永远都画不直?
许小北慢慢走到卫川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坐到他的位置上。
她坐在这里,凝视着自己的课桌。
卫川就是这样,每天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周老师的课,然后等下课了踹一脚她的椅子让她回头来跟他讲话,跟她要一杯红糖水,说着有的没的不着调的,故意把吴学知气得脸上没个好颜色。
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从京市回来后,小北焦虑过迷茫过,对同学的讥讽和冷遇也曾恼怒过。
但她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日复一日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每天盼着早点天黑睡觉,就是想一觉把卫川睡回来。
可现在知道,这一切都像泼出去的一盆水,落到地上渗进土里,变成泥化成浆。
可那盆水,再也回不来了。
事情发生后,这是她第一次流泪。
第一滴落下后,就再也收不住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想念和惦记,伴着泪水奔涌而出。
她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身体太虚弱,小北哭了一会儿后,头晕得厉害,趴在卫川的桌上,渐渐睡过去了。
许小北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在超市中购物,点进主页面后,发现超市管理后台上传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超市的仓储地点,里面摆着一排排未开封的货物。
小北在梦中想,这是要让顾客看到超市的实力,吸引客源。
她看着无比熟悉的仓库,已被遗忘许久的上一世的遇难镜头突然卷土重现。
她又淹在了水里,赵临迟迟不现身救她,水渐渐没过她的口鼻,意识开始模糊。
而后,有人将她拉出水面。
这一回,小北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拼尽力气去看那张救她的面孔。
她惊呆了!
那张脸,分明就是卫川!卫川望着她的眼睛,还看了一眼她湿成一团的长发。
许小北意识到自己在梦里,她嘲笑自己,你这是相思成灾了吗,把那个倒霉蛋看成卫川了。
没等她自嘲完,电缆崩出火花,眼前的卫川一抖。
许小北惊呼一声,紧接着自己身子也一抖。
她醒了。
有人在摇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
许小北出了一身汗,慢慢从臂膀中抬起头来。
是邓主任。
邓主任看到小北的脸,心揪在了一起,想到家中的女儿,鼻腔深处开始发酸。
这丫头已经瘦脱相了,巴掌大的小脸一点肉都没有,还挂着满满的泪痕。
“小北,醒了?”
邓主任叹了一声,在小北的座位上坐下。
“嗯。”小北拿手背抹了两把脸,把泪水和汗水擦了擦,“邓主任,你怎么来了?”
“在学校外面碰到赵临,他说看到你来本科部,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谢谢邓主任,我没事。”许小北小声回道。
邓主任默了半晌,终于,艰难地给小北透露了个消息,“小北,本来这话我不该跟你说。但是我知道你跟卫川的感情很深,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也不忍心看你这样难受。实话告诉你,卫川和吕航现在有可能已经在国外留学了,他们的行程是保密的,这是我好不容易通过交情才跟上级部门打听出来的,你要守口如瓶,知道吗。”
“留学……”小北顿了顿,“所以他才没办法跟我联系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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