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道的年轻修士若被繁华迷了眼,只会以为得道后飞升也不过如此。
“在这里,抛下一张道貌岸然的人皮,就能享受极乐。”邪佛一步步走近,声音似蛊惑,“你可以留在我身边。”
宋潜机恍然。
邪佛就是用残暴中一点温柔假象,引诱那些少女前赴后继地飞蛾扑火。
他摇头:“如果这里真是世上最多欢笑的地方,为什么你不会笑?”
你为什么冷漠阴沉,一言不合就杀人?
你为什么还如此痛苦?
“你说我不会笑?”邪佛轻笑道。
宋潜机继续道:“在华微宗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笑的,我见过。孟河泽,我是来救你的。”
邪佛注视着他:“我一无所有,推我下地狱的是你,我坐拥西海,说要来救我的也是你。宋潜机,你真以为我不愿杀你?”
宋潜机感到一阵无形压力。四周温度骤降。
邪佛动了杀心。
“你相信我。”宋潜机觉得这话极没有说服力,“只要你能相信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是吗”邪佛杀意稍散,垂眸道,“喝了这杯酒。”
他派人查过,在某些方面,宋潜机这个散修,比名门正道更自苦无趣。
不喝酒,不赌钱,不好美色,杜绝世上一切享乐。
第174章 醉酒拔剑
年少未婚, 偶得一子。
此子不孝,是为逆子。
宋潜机叹气,只见酒液绯红,泛着涟漪, 一点破碎月色落在玉盏中央。
“我的酒量, 不太好。”
孟争先冷嘲道:“嘴上说要我信任你, 什么都愿意做, 结果一杯酒也不肯喝, 你让我如何信你?”
宋潜机无奈道:“只愿你莫要后悔。”
孟争先大笑:“我天生邪种, 杀人盈野,作恶无数,噩梦都不曾做过,何谈后悔?!”
宋潜机闻言举杯, 一饮而尽。
红尘酒辛辣至极,入喉烧胃,如野火燎原。
最要命的是,它能勾起人心深处杀欲贪欲色欲所有欲望。
“好!”孟河泽抬手, 再添一杯。
宋潜机仰头再饮,绯红酒液打湿他前襟。
他扶着窗框连连咳嗽, 忽然扬手摔了酒盏:“再来!”
碎玉满地,四散如星。
孟争先拍手。众美人拨开纱幔, 捧坛而入。
金桃夫人替宋潜机斟酒。
美人环绕他翩翩起舞, 笑声如明珠落盘。
“痛饮烈酒, 醉拥玉人, 这滋味怎么样?”孟河泽的声音模模糊糊, 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宋潜机, 你本该和我一样。”
“你没有亲故,没有朋友,一个人漂泊四海,还要时时警惕,一刻不敢放松。你活得真累,不如放下你的剑,我传你一门邪道功法,入我金宫做魔头,岂不逍遥快活?”
宋潜机斜倚花窗,双目朦胧,歪头看他:“你想我给你卖命?”
孟争先与他对饮一杯:“这修真界谁不卖命,世间万般苦厄,与其卖给伪君子,不如卖给真魔头!”
宋潜机低低地笑,说了一句话,声音含混。
孟争先没听清:“你说什么?”
可是宋潜机不再说,他似已沉醉,不知归路,更不知今夕何夕。
孟争先静静看了片刻,忽然挥袖:“带他下楼。”
他眼神已恢复冷漠。
似乎对眼前场景失去兴趣,心灰意懒,懒得再多看一眼:“传金律上来。”
金桃夫人命人架起宋潜机,勾唇吩咐道:
“好好招待,他要赌钱,就给他钱,他要喝酒,就给他酒,他要女人,就找人陪他。等他醉过三日,邪佛座下又多一条听话的狗。”
孟争先招手,一位舞姬娇笑着跌进他怀中。
忽听一声大喝:“放开他!”
孟争先的手怔在半空。
众人齐齐看向宋潜机。
你还被人架着,要喊也是喊“放开我”,“放开他”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一道雪亮剑光划破白纱,劈开房间阵法。
剑气冲霄,重重纱幔一齐爆裂,如雪片纷飞。
宋潜机临窗而立,一剑出鞘,大袖当风。
月满西楼,美人如玉剑如虹。
酒坛倾倒,惊呼四起:
“开阵法!”
“有刺客!”
邪佛一手推开怀中人,一掌挥出,一颗红玉佛珠疾射而出。
……
剑气纵横,地动山摇。
玉楼倾塌,尘埃冲天。
满堂宾客逃出废墟,争相奔命。
无边欢笑变为鬼哭狼嚎。
宋潜机今夜喝了酒,也拔了剑。
他浮在半空,被邪佛座下众魔头重重包围。
岛上阵法自行开启,诡异红光从街道房舍间升起,层层光圈形成巨网。
整个岛的力量仿佛压在他身上。
宋潜机习惯孤身奋战,常用一种节省灵气的打法,每一剑必仔细计算,求最大收益。
更是自创一门“借力打力,后发制人”的功法和“五行遁术”,方便突围、逃命。
但他今夜不惜灵气,更不惜自身,全无顾忌地大劈大砍。
一时无人敢挡他锋芒。
漫天尘埃中,各大门派飞行法器也升至夜空,远观局势变化。
修为稍弱的修士不敢上天,只在地面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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