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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金红光芒透进窗纱,勾勒宋思锐卓然风姿,自带回风旋雪之雅洁翩然。
    林昀熹始终记得,嬷嬷和笙茹反覆提及,除了棠族表兄,她在京城追求者能列一串名单,独独无晋王三公子。
    起初,她断定,宋思锐是个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的轻浮之人。
    接触过一段时日,她逐渐觉察,种种挑逗和轻薄皆点到即止;从他嘴里吐露的言辞,既有温情,亦含决绝。
    譬如,他早在一开始便阐明,会助她回想过往,她只需铭记——他才是最亲的人。
    譬如,他强调,在他面前无需屈膝行礼,有任何事,尽管来找。
    譬如,他放话,所作所为图的是她早日想起、痛快嫁给他,他是唯一选择。
    正因他事无钜细为她操心,以致她对他的愤怒埋怨持续不了多久。
    万一,她回溯过往,发现这仅仅是个谎言……
    她忽然不愿想像,有朝一日狠狠推开他或遭他狠狠推开的场景。
    沉思中,敲门声起。
    ···
    暗沉天幕下,花木间错落明光烁烁晃动。
    宋思锐独自徘徊于院落外,指腹残留药针融化后的微凉,以及少女肌肤与血液的余温。
    他不确定裴大夫是否有遗漏,也没来得及亲手替她号脉,但从她随手乱掐乱推的力度来看,体力明显有所恢复。
    至于寻回的记忆法子,有待进一步研究。
    “吱呀”声起,听荷苑院门徐徐敞开。
    婢子引灯在前,照亮卵石铺就的小道,也照亮林昀熹那一身锦绫拖裙。
    经过一番精心装扮,她青丝半垂半绾成妩媚倾髻,插了七八枝镶珠点翠的发簪;粉黛盈腮,如海棠浓艳;翩跹裙裾点缀珠玉刺绣,灿若星空。
    乍见他等候门外,竟大有陪同前往之意,她惊慌如见鬼。
    而宋思锐看她珠钗花钿一件不落,堆砌成华丽人偶,怪诞表情也像见了鬼。
    林昀熹无须废话问他何以在此,自觉落在他半步之后,不料脚下被长裙一绊。
    宋思锐反应奇快,回身托住她双臂,含笑咕哝“笨昀熹”,趁势挽起她的手。
    林昀熹没想到他竟当着侍婢之面如此亲昵,下意识抽离,却听他笑得含混:“本就周身酸乏,别逞能。”
    瞥见侍婢咬唇忍笑,林昀熹羞愤交集,怒甩掉他的爪子。
    “三公子,说好把笙茹还我……”
    “再缓些时日。”
    “为什么?”
    宋思锐没正面回答:“若只是缺人搀扶,有我就够了。”
    “堂堂三公子甘为我的贴身侍婢?”林昀熹轻啐。
    他笑意灿然,略一低头,贴向她鬓角:“那得看……能有多‘贴身’。”
    退却多时的燥热翻涌复至,林昀熹闭口不言,心道:刚暗地里替他说了句好话,马上原形毕露!
    她稍提裙摆,加快了步伐。
    宋思锐不紧不慢随行,当步入荣安殿灯火覆盖范围时,他识趣落后,让她先行。
    ···
    有别于初到王府那晚,此次夜宴无歌舞燕乐,除晋王、世子外,席上还有几位中年男女。
    为首一名赤袍中年男子,凤眸慈和中不乏威严,打量浓妆艳抹的林昀熹,叹道:“世侄女消瘦了些。”
    林昀熹见谢家两位千金同在,猜出是谢相,忙盈盈施礼。
    大概因她许久未盛装登场,谢婉芝和谢幼清互望一眼,眼神复杂难言。
    不多时,宋思锐大步进殿,衣袍素简,人如玉树。
    晋王眉头轻皱:“姗姗来迟,还如此随意,岂不怠慢贵客!”
    谢相笑劝:“三公子在外习惯无所拘束,王爷何必苛责?”
    “谢父王提点,谢相爷维护。”宋思锐深深一揖,坐到最下首,还不忘冲林昀熹眨眼。
    宋思勉早闻三弟一整个下午窝在听荷苑,此时见二人前后脚入席,火气流窜,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众人寒暄中,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一一奉上。
    谢婉芝、谢幼清皆优雅伸箸,每道菜只夹两三口;林昀熹不好大快朵颐,只能有样学样,慢条斯理品尝。
    数盏酒过后,谢相举杯相邀:“三公子归来,不计前嫌,替老夫了一桩烦心事,这杯先干为敬。”
    “相爷客气,”宋思锐起身,与之对饮,“此事你我同仇敌忾,思锐不才,劳您出面解决。”
    余人面面相觑,宋思勉难掩震惊之色。
    自宋思锐拿出十年前被追杀时所留的小飞锥,及“格杀勿论”、“南行”的书信残片,他心怀亏欠,因无法撕破脸与舅舅对质,遂动用各种力量明察暗访,力求给父亲和三弟一个公道。
    岂料事情尚未有眉目,传闻势不两立的二人居然暗中联手?
    宋思勉深觉受到了愚弄。
    仔细回想,当时宋思锐言语间模棱两可,一步步将话题转移,最终以此迫使他保持沉默,从而夺取对照顾林昀熹的权利……
    尤其利用了她的忘事……实在可恶!
    他凿穿龈血,誓必夺回!
    当下,谢相向晋王简略讲述来龙去脉,承认信笺实为他与旁人来往的信件,本意与晋王三公子毫无关联,被人盗窃后撕毁,便于拾获者断章取义、捕风捉影。
    而宋思锐年幼时一度误信,却于成年后捕获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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