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针药时,裴大夫轻声道:“与林姑娘接触过两回,也听说她在别院所为,真心觉着她人不坏。至少,并非传闻那般蛮横……依照判断,她似乎还……”
宋思锐瞧不见裴大夫神色。
但从其欲言又止可辨,她已经发现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不论您察觉什么,请务必保密,”他霍然站起,朝对方深深一揖,“思锐感激不尽。”
···
迷糊中,林昀熹耳边全是小女娃的叽喳声。
傅家小哥有个妹妹叫阿凝,年纪跟她相仿,一会儿喊她姐姐,一会儿称她妹妹,只因梦中的她并不晓得生辰。
两个小姑娘叽里呱啦不停争辩,傅家小哥则微笑为她们烧烤食物。
藉着闪烁火光,有一瞬间,林昀熹忽觉那少年的五官,好像……
头顶遭人一拍,她努力睁眼细辨,映入眼帘是裴大夫慈和的面容。
动了动手脚,浑身酸痛,如被逐寸捏碎了一般。
她挣扎坐起,搓揉眼睛,整个人僵住了。
等等!不是让那家伙回避么?
他、他……蒙了眼,坐在她的新卧室?他要干什么?
或者,他干了什么?
林昀熹茫然低头,惊觉新换的寝衣多了许多小洞,还染上红红黑黑的斑驳血迹!
天啊!她这次经历了何种折腾?
“这这……”
“昀熹,”宋思锐柔柔发声,语带窘意,“是我干的,但我没看,一眼没看。”
林昀熹脑子轰然炸开。
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想杀人。
“林姑娘,”裴大夫悄声解释,“您平常嗜睡疲乏,是由于经脉瘀堵,需以特殊手法疏通经络。我无能为力,只能请三公子出手相帮。”
林昀熹咬唇不语,身子细颤。
裴大夫见状,安抚两句,提了药箱告辞。
宋思锐呆然而立,似想劝抚,又似未知从何启齿。
羞愤、委屈、不甘、无助……促使林昀熹双手捂脸。
“滚”字,她道不出口,尤其她相信,他是真心想帮她。
良久,她哽咽:“你、你早有预谋?否则……我怎会睡得那么沉!”
宋思锐早知她会动怒。
但他等不及傅千凝来京,等不及她们重新熟悉。
一刻也不愿多等。
曾听老爷子谈及,昀熹小时候死过一回。
在不清楚来得稀奇的药针对她有多大伤害之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傻瓜昀熹,我只为医治,没做别的。”
宋思锐听声辨位,挪步行至榻边,试探地握她的手,遭她狠狠甩开。
“你这个坏人……不早说!”
“要是事先知晓,你岂会允准?”他未解下蒙眼布,温柔语调满是内疚,“要打要骂,悉随尊便。”
林昀熹泪光泫然,想哭又哭不出,唯有呜呜吸鼻子。
宋思锐叹了口气,没作犹豫,伸臂拥她入怀。
暖意渗透遍布小破洞的寝衣,把她混乱思忆和酸麻手足融成浆糊,以致于难辨此刻需要他的安慰,还是抗拒他的接近。
她抬手抵住他怦动的心跳,自知无力顽抗,于啜泣轻咽声中,忿然用指甲抠向他臂膀。
他整个人愣住。
半晌,薄唇漾起一抹惊喜笑意。
“若还不解气,大不了……我躺平,任你掐。”
作者有话要说: 昀熹:呜呜呜!嫁不出去了!
老三:嗯?你还想嫁“出去”?
第二十二章
#22
“谁要你躺平任掐?”
林昀熹脱口而出,随即想到适才昏睡时被……愤怒之下,再次用劲推向宋思锐。
这回,他倒退了半步,唇角弧度越发舒展。
“容我给你把把脉。”宋思锐目不能视,伸手摸索她的腕。
林昀熹气呼呼把手往后一藏:“三公子答应过,不动手动脚!”
“刚刚……怕你哭,一时着急,”他抿笑道,“你大可把‘动手动脚’还给我。”
“无耻!好色!专占人便宜!”
林昀熹想不出新鲜骂词,兼之语调中流露浓浓憋屈,怎么听都像是打情骂俏的撒娇软语。
宋思锐被她训斥得心头绵软如云:“我想看看你的气色。”
“不!不许看!”
她唯恐他摘下蒙眼布带,忙拉起蚕丝薄衾裹住全身。
许久,房中毫无动静,她闷声催促:“还不走?”
“不让睁眼,我要如何离开?”他忍俊不禁。
林昀熹偷偷从被窝探头,正想指引他出房门,忽闻听荷苑外有人敲门,说了句“世子请姑娘换新装赴宴”。
她好奇心起:“什么意思?”
宋思锐没好气:“府里来客人,兄长大概想让你露个脸,给你挑了点东西。”
林昀熹暗觉,自从劝慰并疏通经穴后,宋思勉无常的态度一下变得明朗。
与其说他展露占有欲,不如说,没再用高高在上之态来掩饰一片痴心。
林昀熹诚惶诚恐。
她曾想过,用最大诚意弥补所犯过错,但并不是以牺牲毕生自由为代价。
面对宋思勉的软硬兼施、宋思锐的围追堵截、霍书临的死缠烂打……她只想逃开。
如果非要从中挑选一人,她认为,至少要等到重拾回忆,才可真正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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