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
江栩拧了把湿漉漉的长裙,几步进了客厅,董玉华坐在沙发上,她面色愈发不好,整个人都透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小栩……”董玉华轻声喊,“来妈妈这里。”
江栩脚步顿了片刻,才轻轻抬步走了过去。
“身上怎么湿了?”董玉华握住她的手,“在外面玩水了?”
江栩低着头不说话。
董玉华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江栩,“这是我们家的钥匙,这个小的钥匙,放着我给你留的一点东西,你记得,以后回家了要去拿。”
江栩没有接钥匙,或许没有听明白她说什么,董玉华却顾不得了,她的身体她太清楚了,坚持到如今,已经是极限了。
她偏头咳了一声,回过头,伸手摸了摸江栩的脑袋,“好孩子,让妈妈抱一下。”
江栩默不作声,董玉华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妈妈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
有一滴泪落进脖颈,江栩动了动,董玉华已经松开了她,“去换衣服吧,晚上想吃什么?妈妈做给你吃?”
她眼眶还泛着红,担心被江栩看见,硬是偏过头,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妈妈今天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江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默不吭声地握着手里的钥匙上了楼。
董玉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晚餐的氛围依旧是沉默的,或许江栩回来后已经想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她不吵不闹,很是让人担心。
但大家都没有办法,包括董玉华都安慰不了她。
夜深人静,燕廷枭依旧拿了书坐在床边给江栩读故事,她没有要求他读故事,也没有在他读故事的时候让他走,时钟滴答作响,空气里流淌着男人大提琴般低醇质感的声音。
燕廷枭出来时,马超面色纠结地看着他,“爷……”
燕廷枭微微拧眉,顺着楼梯下去,看见了拿着行李包坐在沙发上的董玉华。
“抱歉,打扰你们这么久,我得走了。”董玉华站了起来,“我的身体快不行了。”
“所以,这就是你抛下她的理由?”燕廷枭口吻略不善。
“她已经失去了爸爸,我不想让她亲眼看着我……我……”董玉华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热意,“就跟她说我去旅游了,骗骗她,等她大了,她会明白的。”
“她如果明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燕廷枭睨着她,声音淡漠,“而且,我不会对她说谎。”
马超劝说道,“江小姐现在都这样了,您还是别离开了吧,您最近气色不是很好,是病了吗还是没休息好?”
董玉华眼眶通红,眼泪猛地落了下来。
“你既然打算再次抛下她,我也不会留你。”燕廷枭却是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马超,送她走。”
董玉华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见到我的女儿,我又怎么能放心地走……”
“我留下来能做什么?我快要死了!我留下来能做什么?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她爸爸死了,她已经受到这样大的打击,我不敢让她亲眼看着我……死在她面前……”
燕廷枭顿住脚步。
面前楼
梯转台处,一身粉红睡裙的江栩静静站在那,光着脚丫,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听见了却没有听懂,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马超也看见了江栩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处,他目光惊诧,董玉华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回头看去,只看见燕廷枭上前一步,把江栩拦腰抱起,“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娇小的江栩,董玉华不清楚江栩有没有听到,更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几句,只是身子一软,昏倒在沙发上。
马超赶紧拨了电话叫医生过来。
燕廷枭把江栩抱进房间里,拿湿纸巾替她擦了擦脚底,又用干纸巾替她擦干,随后才看着她问,“睡不着?”
江栩看着他,忽然轻轻上前抱住他。
恐怕是听到了董玉华刚刚说的话,被吓到了吧。
燕廷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读故事,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却一直没有松开他。
燕廷枭也任由她抱着,过去不知多久,肩膀一沉,耳边听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燕廷枭偏头一看,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手却还牢牢环住他的脖子。
马超开门进来,看见这一幕,被辣得眼睛一痛,伸出五指盖住眼睛,余出一条缝隙,道,“爷……”
燕廷枭挥手让他滚。
马超纠结万分,悄声说,“那位昏倒了。”
燕廷枭眉眼淡淡,“找医生。”
“已经找了。”
燕廷枭眉峰一抬,眼神里写满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马超:“……我来跟你说一声。”
燕廷枭薄唇微启,“滚。”
“好嘞!”马超麻溜地滚了。
第二天董玉华没能下床吃饭,医生建议带她去医院做治疗,而且她各项指标都不达标,严重低血压,心肺器官衰竭,早年抑郁最终为这副身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病症。
董玉华被送到市医院时,江栩在医院门口看见了杭永德,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杭永德,她盯着看了许久,却没有问任何人他是谁,收回目光后就静静跟在医生身后到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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