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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检查,董玉华很虚弱,她喉咙总是干痒,说话忍不住想咳,但都被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看着江栩,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她默默流泪。
    江栩却没有哭,和那天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一样,安静又无声地坐在那,任由旁人在边上说话,她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董玉华不想折腾,医生的建议也是,手术对病人造成的痛苦是一定的,成功后恢复健康的几率也小得可怜,眼下只能保证她至多存活半个月。
    杭永德忙前忙后,又是召集各大市医院的主任
    ,又是连线国内外专家,几乎每天都在医生办公室里激烈讨论。
    杭呈礼也偶尔来过几次医院,并没有跟董玉华说什么话,只是拿了束花过来,陪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女人静静坐了会。
    这些天他差不多想明白了,母亲早就去世,父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又为此犯下很多错,虽然他并不希望其他人能取代父亲心中母亲的地位,可看着父亲这些日子以来形单影只背影孤寂,他忽然又想明白了,家里多双碗筷的事而已。
    可等他想通了,命运却又造化弄人,董玉华已经时日不多了。
    最终杭永德决定听从董玉华自己的意愿,回家养病,其实说不好听点的,就是回家等死,因为她不接受任何药物和器械治疗,病痛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太深,她不想带着满身伤痛离开这个世界,她希望离开的时候,鸟语花香万物美好,孩子就陪在身旁。
    杭永德把她们送回了杨市的那栋小别墅。
    炎炎夏日,树上传来蝉鸣阵阵,董玉华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那棵大树,目光柔和,“小栩,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总喜欢爬树,那树上有虫子,我不让你爬你偏不听,后来被虫子叮了几个大包,夜里哭着跑我怀里喊疼……”
    江栩坐在桌前练字,她现在会写的名字很多,江远山,董玉华,燕廷枭,马超,还有主治医生的名字,以及杭呈礼的名字。
    那天杭呈礼过来送了点东西,看见江栩在练字,随手就签了自己的名字在一旁,说给江栩练着玩儿,没想到江栩真的拿过来练了。
    董玉华说完话也没指望江栩能回应
    ,这些天江栩依然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那练字,不然就是蹲在门口盯着地上的蚂蚁群看半天,燕廷枭把那只小奶狗也抱了过来,小奶狗如今白白胖胖,走路时不时就被自己笨重的身躯给绊倒,燕卫们都被萌得眼冒粉色爱心,江栩却没什么反应。
    她偶尔抱着小奶狗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会跟小奶狗一起午睡,偶尔和小奶狗一起听着燕廷枭读故事,偶尔……也会在董玉华替她梳头发时安静地睡着。
    那天董玉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一束新采的野菊花,她冲江栩笑了笑,“小栩,你看妈妈采的花好不好看?”
    江栩抬头看过去,董玉华满脸都洋溢着笑容,她正要去找个花瓶,下一秒却毫无预兆地昏倒在了地上。
    “妈妈!”江栩扑了过去。
    董玉华眼睛闭着,没有任何回应。
    门外燕卫们听到动静早就奔了进来,被安置在附近的医生也快马加鞭赶来,董玉华被放置在床上,整个人面容恬静,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医生检查完之后,冲在场的几人轻轻摇了摇头。
    杭永德刚从外面赶来,看见这一幕,一个中年男人,眼眶霎时红了,董玉华大概是他下半辈子想细心呵护的人,可惜,她上辈子遇错了人,下辈子忙着向女儿赎罪忏悔,最终这一辈子都没能为自己活上一天。
    医生给董玉华盖上白布时,江栩就抱着小奶狗站在门口看着,目光呆呆地,她没有哭,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杭呈礼有些不忍心,轻轻转过她的肩膀,说,“别看了。”
    江栩却仍然固执地回头去看,那一行人把董玉华带走了,留在江栩瞳孔里的只有那块令人无法呼吸的白布。
    董玉华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莫老四韩东延包括沈亦白几人全都来参加了,半年前这群人才刚参加完江远山的葬礼,却没想到,短短半年,又参加江栩母亲的葬礼。
    半雪知道江栩母亲去世后,愣是把婚礼的日期延迟到十月份,段木央和江依都忙着招待其他宾客,江逸城拄着拐杖跟律师做董玉华的遗嘱交接,替江栩领下董玉华生前所留给她的房子和财产,那份财产共有一百多万,是曾经江远山觉得愧疚所以弥补给董玉华的,她却偏偏一分没用,全部留给了江栩。
    梁嘉早就行动自如了,只是心肺仍然需要呵护,大热天的不能吃冰也不能喝冷饮,更不能对着空调吹风,一直以来都被关在家里足不出户,好不容易能出个门,却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对江栩说了很多的话,但江栩没什么反应,房间里人来人往,耳边到处是嘈杂的人声,但江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怀里抱着小奶狗,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孤零零地占据着沙发一角。
    直到一只手臂把她拉进怀里,男人特有的气息包裹着她,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着沐浴露的香气,一点点地拉回她的神智。
    燕廷枭抱着她出了房间,外面夕阳西下,一抹残阳烧得一小半天空火红,他就那样抱着她一直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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