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心里头清楚,就算换了是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乡下地方,她都没那么容易找回王府去,更何况现在还是只没法说话的猫。
毛驴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多小时,才终于到了个驿站。驿站屋檐下挂着灯笼,门口还有侍卫守着,显见今儿住在这里的人地位不低。
老严没走正门,赶着毛驴从后头绕了过去,敲敲门,很快就有人出来接应,探出半个脑袋朝外头看,见是老严,那小吏模样的男人立刻笑了,招呼道:“快进来,刚烫好的酒,你也来一杯。”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门拉开。
老严笑,举了举怀里抱着的许攸,小声道:“我今儿有正事来着。早先不是跟秦府的管事说要送只猫过来嘛,就是它了。”
“哟,这猫挺肥啊。”那小吏看了许攸一眼,立刻发出一声惊呼。许攸很不悦地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小吏一点也没领会许攸眼神的含意,还总回头看她,忍俊不禁地笑。许攸气鼓鼓地把脸扭过去。
老严进了屋,陪着小吏说了会儿话,那个什么管事就来了。那管事打扮得个教书先生似的,脸上总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在老严和小吏面前有些倨傲,见了许攸,还皱皱眉头,有些看不上,摇头道:“这也太大了吧,怕是不好养。”
老严赔笑道:“是大了点,不过这猫好养,又聪明,您看这毛色,这品种,就算是京城里也难找。退一步说,就算秦管事您真去买只小奶猫,那才麻烦呢,那小东西精贵得很,一不留意就病了死了,岂不是更麻烦。”
秦管事到底没养过猫,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想了想,方道:“这样,我先带它给少爷瞧瞧,他若是看得上,价钱自然好商量。他若是不喜欢,这——”
“那我就把它带回去。”老严很干脆地回道。秦管事这才满意了。
最后还是老严亲自把许攸送到那位秦少爷屋里的,他到底担心许攸会撒泼,万一真把那什么少爷给挠一爪子,他可负不起责。
“大少爷您看它这毛色,这爪子……”老严抓起许攸的爪子朝榻上打着哈欠的少年人挥了挥,少年人迷迷瞪瞪地瞥了许攸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是只猫啊,唔,行,要了吧。”他忽地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朝许攸问:“它会算数吗?”
老严顿时噎住。
少年人撅嘴有些瞧不起,“安之表哥家的狗都会算数的,那才叫聪明。这只猫胖乎乎的,一看就笨死了。”
你妹啊,谁笨了!算个数而已,她要真露一手保管吓死你!
虽然被吐槽了,但是这位大少爷还是作主要了她,老严高兴极了,颠儿颠儿地抱着许攸谢了又谢,待出了门,又仔细叮嘱她不要乱来,好像他就猜到了她会乱来似的。
不过,考虑到老严对她还不错,为了避免秦家追究他的责任,许攸暂时不准备逃跑,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秦家应是官宦人家,住的是驿站,门口还有侍卫守着,官职显然不低,既然都是一个系统的,就索性坐着他们家的马车一起回京,也省得她再麻烦。
这么一想,许攸就淡定了,晚上居然还睡得挺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严早就已经不在了,陪在许攸身边的是个憨头憨脑的少年人,老实巴交的样子,却喜欢笑,对人很和善,这让许攸立刻就想起了茶壶。她想念王府里的一切。
吃了早饭上了马车,颠了几下,许攸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已经回到了瑞王府,赵诚谨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似的,飞奔着冲出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许攸也抽抽泣泣地哭,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这猫在干嘛?”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然后,有个手指头在她脑门上点了点。许攸生气地甩了甩脑袋,鼓着脸瞪他,秦家大少爷反而笑起来,有些意外地道:“这猫脾气不小啊。居然还敢瞪小爷我。”
“大少爷,猫都这样的,它长的就是双圆眼睛,看谁都一样。”老实少年在一旁打圆场,又伸手在许攸背上抚了抚,小声道:“大少爷您这么摸摸看,猫儿都喜欢人这么摸它。等跟它熟了,它就能爬到人身上来。”
秦大少爷呲着牙嫌恶地哼了一声,道:“往人身上爬,那多脏。这猫身上不会有虱子吧,它洗过澡没?”
“它干净着呢。您看它的毛,一看就是有人仔细打理过的。咦——”老实少年终于发现了许攸脖子上的猫牌,有些好奇地凑近了看,“大少爷,它有猫牌,上头还写着字呢。您看看,这是什么字?”
“雪……雪团?”秦大少爷伸手掂了掂猫牌,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这是沉香木的……”不仅是沉香木,而且品质还极佳,便是寻常富贵人家也不一定买得到。
“雪团?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老实少年皱着眉头道,许攸的眼睛忽地一亮。
居然听过本女王猫的名号?那可真是太好了!赶紧把她送回王府,大大地有赏!
“啊——”老实少年忽地提高了声音,“好像上回听齐王殿下提起过。”
“是他的猫!”秦大少爷立刻就变脸了,表情愈发地嫌恶,不悦地瞪着许攸道:“难怪这么讨厌。把它给我弄远点,看到它就想起赵穆安。”
赵穆安是齐王殿下的名字,这个秦大少爷居然跟他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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