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将丝线放到茶榻上,坐到茶榻的一侧,说道:“二嫂嫂,我们用这些丝线打络子吧,这些丝线好看,打出的络子定也不同凡响。”
因着陆菲说谎的事,林虞心里微微有些芥蒂,但她毕竟是陆菲的长辈,也不好拒绝陆菲的提议,便坐到茶榻的另一侧和陆菲一起打络子。
打络子不同于绣花,只要熟悉方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打好,不到半个时辰,陆菲就打了一个雪花形状的络子,那络子用着赤橙黄绿蓝五种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陆菲喜滋滋拎着络子走到床边,在床头比对了几下,找了一个好位置,扭头看向林虞,问道:“二嫂嫂,我把络子系在这里好不好?”
林虞点点头,陆菲便将络子系了上去。一上午的时间,二人打了五六条络子,到了中午,便一起在小饭厅用饭。用完饭后各自回房,准备午睡。
林虞脱掉绣鞋,拉住被子一角掀开,入目是三四条黄黑相间的长蛇,长蛇有拇指般粗细,盘踞在藕荷色褥子上面,慢悠悠蠕动。
林虞毛骨悚然,定在原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一条长蛇扬起头颅,吐出鲜红的信子,似乎随时都要攻击,林虞一惊,撒腿就跑,一直跑到门口才停下来。
王来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他是皇帝派给陆悯的侍从,等闲不做杂务,只保护陆悯的安危,平日里无事,就待在院子里遛鸟喝茶。
林虞是四平八稳的人,端庄贞静,甚少慌慌张张,王来觉得奇怪,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二夫人,怎么了?”
林虞抬手指向床榻,苍白着脸道:“蛇,床上有蛇。”
王来皱眉,寒冬腊月,原本是蛇虫冬眠的日子,最近怎么频频有蛇出现,且出现的地方都是二爷的寝屋,其中恐怕有蹊跷。
王来伸手指向外面,说道:“二夫人莫要害怕,您先去旁边稍等片刻,我这就把蛇扔出去。”
林虞点点头,挪到院内的葡萄架下,葡萄架已经干枯,下面还摆着桌椅,她坐到藤椅上,长长舒出一口浊气。
眨眼的功夫,就见王来将长蛇搭在手臂上,走了出来。那三条蛇软软的,很明显已被打死。
林虞这时已平复下来,她坐直身体,开始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什么人什么时间进过屋子,谁最有嫌疑,一盏茶后,她心里大致有了底。
在厨房忙活的芫荽听到消息,急匆匆跑过来,凑到林虞身旁,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屋子怎么又进蛇了?奴婢这就去买一袋雄黄粉,可着屋子洒一遍。
林虞摇摇头,大约是上次被吓得太厉害,心里已隐隐有了防备,这次乍一看到蛇时觉得害怕,平复下来后就没有那么惶恐了。
她看向芫荽,温声道:“把被褥换一换,雄黄粉就不用洒了。”
芫荽不解,皱眉道:“若是再有蛇跑进屋子怎么办?万一您睡觉的时候,毒舌悄无声息钻进被窝,可是要出大事的。”
林虞无奈的笑了笑:“现在是冬日,哪里会有那样多的蛇,不要胡思乱想了。”
芫荽眨眨眼睛,也对哦,冬日里等闲是见不到蛇的。一股焦糊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芫荽这才想起炉子上还吊着高汤,她一心惦着小姐的安危,竟把高汤给忘了,她又看了一眼林虞,确定她无虞后,撒腿向厨房跑去。
林虞招手叫来自己最信任的陪嫁嬷嬷,在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嬷嬷听了她的话脸色大脸,虽觉得荒谬,却也没提出异议,依言退了下去。
暮色沉沉,光秃秃的枝桠勾出一个剪影,芫荽手提灯笼引着陆菲走进凌园的小厨房。
陆菲笑盈盈跨过门槛,娇声道:“二嫂嫂这儿有什么珍馐美食,竟也值当专门派人叫我过来?”
林虞莞尔,指了指身旁的玫瑰椅,示意陆菲坐下,说道:“珍馐美食算不上,却是实打实的稀罕东西。”
陆菲走到饭桌旁,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盘拍黄瓜,那黄瓜嫩生生、碧油油,看起来十分诱人。
陆菲惊奇道:“寒冬腊月的,真是难为嫂嫂了,竟能寻的黄瓜来做吃食。”
林虞夹起一筷子黄瓜放到陆菲跟前的碟子里,说道:“我娘家嫂嫂专门劈出一间屋子,栽种了黄瓜,日日烧着地笼,熏的屋子里温暖如春,这才养活了两棵黄瓜苗,得了这几根黄瓜。妹妹一定要多吃一些。””
陆菲颔首,将嫩黄瓜放到口中,入口生津,爽脆清淡。不知不觉竟吃了大半盘子。
这时郑嬷嬷推门进来,俯身在林虞耳边低语几句,林虞点点头,脸上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陆菲只当主仆二人有私房话要说,便识趣的放下筷子,起身告辞。林虞也未挽留,只吩咐芫荽提着灯笼,将陆菲送出凌园。
陆菲一出门,郑嬷嬷就变了脸色,低声道:“老奴虚活了这些年,倒真的没见过像陆小姐这样狠毒的姑娘,小小年纪,竟在室内劈出小间,专门豢养害人长蛇。”
像是想起了什么,郑嬷嬷轻舒一口气:“幸好小姐福大命大,没有被那些长蛇骇到。”话题一转,她接着道:“您与人为善,待陆小姐极好,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想方设法害您呢?”
林虞脑海中不由闪过陆菲最喜欢的花样子——文姜醉酒图,她现在才知道陆菲不是不清楚文姜的寓意,是故意将那花样子捧到她面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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