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先, 先放开!”
揉了揉被衣领勒红的脖子,再看看这两人择人而噬的表情, 冬橘明智的将抱怨的话咽了回去,言简意赅道:“奴婢奉您的命令去御膳房拿荷花酥,回来的路上经过坤和宫,看见许多太医并两位御医急急往里跑。奴婢想上前打听一句。不料近前才发现坤和宫已经下了钥,既不许出也不许进,守在门口的全是脸生的禁卫军,看着可吓人了。”
“怎么就断定是皇后出事了?说不定是小皇子……”
虞枝心试探的问, 冬橘直接打断:“我的主子,这场面奴婢原是见过的。去年年初皇后病危, 坤和宫就是这幅模样。”
她缓了缓气解释道:“若是小皇子重病, 理当先报给陛下, 再一边由太医诊治一边让内务府去查。皇后娘娘不说出来奔走,至少也该坐镇坤和宫。可如今这局面呢?显然是坤和宫里已经没了主心骨儿,几位大姑姑无法才把宫先封了。您倒是想想, 除了皇后不好了还有什么可能让她们这么做?”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作为宫中少有的知情人,虞枝心与白桃对视一眼, 心中升起荒谬的默契:难不成,真的,就是刚刚她们吵的天翻地覆的时候,皇后也终于中招了?
……
未时末刻,御阳殿的长钟响起,宣告皇后薨逝,享年二十一。
坤和宫上下哭成一团,陛下亲自坐镇责令三司详查。然太医院众位医官汇聚一堂,却连皇后的死因都找不到,吵来吵去只得出个心衰猝亡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满头白发的孔太傅进了坤和宫。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他必要皇帝给他一个交代。
面对孔太傅的咄咄逼人,皇帝脸上更是愤怒与无辜,说出的话直白且嘲讽:“在皇后眼里朕算个什么东西?这坤和宫从上到下哪儿有朕插手的份?太傅问朕皇后为何死在了坤和宫,朕还想知道她明明将坤和宫经营的铁桶一般,为何还会殒命于此呢!”
“那便审贵妃!”孔太傅一如既往的强硬:“皇后在宫中一直安好,可见坤和宫的人原是信得过的。唯有贵妃送进来伺候小皇子的奶娘姑姑来历不明,老臣认为此事贵妃难辞其咎。”
“然那些人已经被皇后退回去了。”皇帝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皇后可是您教养出来的,别说贵妃的人,连朕都次次被她挡驾在宫门外,您倒是觉得能有外人害的着她?”
孔太傅被他说的一顿,总算是想起青岚姑姑禀告的情况:今儿是青岚姑姑和扶摇姑姑终于选够了人手,立刻就将贵妃送进来的下人都扫地出门;连小皇子身上穿的衣裳都全部换过了,住的偏殿也挪了另一处,确认洒扫干净了才请皇后第一回 亲自在坤和宫接见了小皇子。
说是接见,不过是奶娘抱着小皇子在皇后跟前请了个安,皇后娘娘摸了摸小皇子的脸蛋儿罢了。青岚姑姑本是医女,连她都看不出有任何破绽,实在不好说皇后是如何被害的。
甚至是不是被人害的都无法确定。青岚姑姑自己是极能耐的医女,她一直跟在皇后身边且没发现任何异常。又有太医们至今说不好皇后到底是因何亡故,多半都觉得皇后身子骨儿本就柔弱,便是真的一口气没上来猝亡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孔太傅本是气急败坏,被陛下硬怼了两回,倒是渐渐冷静下来,点了青岚姑姑问道:“发现皇后不妥之前是怎么个情形,你与老夫细细说来!”
青岚姑姑定了定神,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自皇后一早起床梳洗开始说,一直说到皇后突遭不测:“……娘娘午膳用的不太好,让人宣了苏太医过来针灸调理脾胃,又遣了奴婢和江太医同去看了看小皇子那头,若没安顿好了就让奶娘将小皇子带到正殿来看看。”
她抬头看了一眼孔太傅,勉强维持着声音哽咽道:“小皇子由林奶妈抱着给娘娘磕了个头,娘娘因扎着针便没亲手抱他,只摸了摸他的脸。谁知道、谁知道——”
青岚泣不成声,缓了好一阵才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林奶妈抱着小皇子还没出了寝殿的门,娘娘忽然捂着胸口撅过去了。苏太医吓了好一大跳,才要给娘娘诊脉,却发现娘娘的脉象已经摸不着了……”
苏太医与江太医都是靠得住的,青岚更是孔家打小培养的心腹,孔太傅并不对他们起疑。然这样一来,疑点就集中在小皇子并这位新来的林奶妈身上——
“林奶妈是个什么来历?会不会被人混了厉害的东西?”
后宫里肮脏的手段数不胜数,多么离奇的都有。有时连下毒手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却是被人动了饮食或身上衣着上做了手脚,只需到了苦主面前便可化作一剂致命毒丨药。
青岚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摇了摇头道:“林奶妈是家里方奶奶的闺女,家里老夫人和夫人选出来的。入宫前大老爷还彻查过,应当不会有什么差池。”
她口中说的方奶奶是孔大夫人——既是孔皇后生母——的陪嫁丫鬟,后嫁给了孔家的林管事,当了孔皇后幼时的奶妈并院子里的管事姑姑,直到孔皇后被聘入皇家当了皇后又回到大夫人身边当差。因她地位尊荣,故此家里的小丫头都会尊称一句方奶奶。
方奶奶对大夫人的忠心毋庸置疑,林管事更是孔家世仆,对孔家绝无二心。青岚姑姑补充道:“林奶妈并伺候小皇子的人是大夫人早就选好了的,不过在家里养着,也是怕被人钻了空子。后头她们陆续进宫,江太医也把脉看过,定是调养好了才肯放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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