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好脾气地道:“娘还不是为了你,不管怎么说,你早晚都是赵家的人,得罪你婆母和相公,有什么好处?”
月娥想说,娘你太实心眼了,不得罪又怎样,你掏心掏肺地对赵家母子,就能念你一个好吗?
知道也拗不过她母亲,话到嘴边咽下,换了话题,“女儿也想跟母亲去赵家”
“娥儿,你也要去,这恐怕不方便”季氏有点作难,正了正身子,心想,赵家公子,女儿打小就喜欢,虽前阵子赌气,看来是气消了。
“女儿去了也是在后堂全是女眷,和赵家公子也见不着面,不碍事的。”
季氏看女儿心盛,不好拂了她的意,于是欣慰地道;“你既然想去,娘就带你去赵家,不过,有几句话提前说下。”
看女儿乖巧听着,季氏敛了笑容,正色道:“日后再也不许浑说,赵姑爷年轻有为,不知有多少家惦记,你不要为不打紧的事厮闹,嫁做人妇,妒字是顶顶不能有的”
月娥一句话,便引来她母亲无数句话,心底不服,“母亲,赵家公子越性胡为,都不能问一声?”
季氏把女儿推开些,不放心叮嘱,“体己话跟娘说说也就算了,在你婆婆跟前可不能口无遮拦。”
月娥低头,摆弄绣帕,季氏看女儿低头不语,和缓语气劝慰,“娘知道你喜欢他,姑爷年轻气盛,你多包容顺从他,他才高兴,男人都一个德行,好歹赵姑爷知道上进,不管他做多大的官,赵府少夫人位置你坐得稳稳的,跑不掉的。”
月娥怎么跟母亲说做赵家少夫人她不稀罕,前世的事,又怎样跟母亲说,若说了,母亲误以为她失心疯。
月娥听母亲絮叨,转了话题,“母亲,女儿明儿要出去逛街”
“也好,出去散散心,省得在家里闷着,竟想不痛快的事。”
从母亲上房出来,看云珠在西厢房廊子下,同母亲的小丫鬟斗草,看见她下了台阶,从西厢房斜刺穿过院子,头一句就问:“太太答应明儿上街?”
月娥白了她一眼,笑着嗔道:“你急什么?可见人大心大,知道打扮了。”
云珠被她说中心事,脸红有点扭捏,撅嘴,“姑娘就会打趣奴婢”
次日,约莫铺子开张,月娥带着云珠和胭脂,坐上小轿子,一个小厮旺财轿下跟着,商户规矩不严,女眷平常出门也是极普通的事,一行就奔上元县最繁华热闹的街市。
☆、出门
江南上元县,盛产丝绸,宫里贡品不少出自江南,南北客商云集,纺织印染作坊鳞次栉比,最繁华的商街在城南,前门大街东西一条敞阔大道,两旁米行、油作、茶楼、酒肆,南北货铺,叫卖小贩子,杂耍锣鼓声,塔凉棚唱戏的,热闹非常。
堪堪到闹市,月娥对轿子下跟着的旺财道,“去盛氏绸缎庄”
旺财依言吩咐轿夫,敢情姑娘是想买盛氏绸缎庄的料子,盛氏的料子是江南出了名的,小轿子路过秦家开的春和坊,过而不入。
“姑娘,盛氏绸缎庄到了”旺财轿子下回道。
月娥取出堆纱帽戴上,把薄透面纱拉下来挡住脸。
旺财打起轿帘子,丫鬟的小轿子早已停下,云珠和胭脂快步赶上前,云珠刚想扶姑娘下轿子,胭脂抢前一步,把云珠挤到一旁,搀扶姑娘,云珠赌气,白了她一眼,月娥看二人表情,想必是在后面小轿里又发生了口角。
云珠看姑娘戴着堆纱帽,惊奇,“姑娘从前出门不戴这个,今儿怎么想起戴上它,才上秋,怪闷的。”
“自家有铺子去别人家店铺里不令人生疑吗?”月娥边说往高悬匾额的盛氏绸缎庄门首走去。
盛氏的门面临街起两层楼,轩峻壮丽,门庭若市,往来人等络绎不绝,上至夫人太太小姐,下至平头百姓,布庄大多兼做成衣,几个伙计忙活得紧,手上比量尺寸,嘴也不闲着,月娥看柜台上摆放的绫罗绸缎,品种齐全,花色繁多,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有日子没来,又多了不少新料子。”胭脂眼睛发亮,东瞅西看。
云珠也眼睛不够使,瞧那样都喜欢,一个劲招呼姑娘看这看那。
月娥眼睛盯着一匹银红的妆花缎,回想过两年时装走势,有点模糊,她扶额,好些记忆缺失。
胭脂咋咋呼呼的声儿盖过一屋子的女子,一个年纪稍长的活计忙颠颠跑过来,“姑娘买什么料子?我们这什么料子都有,保管有姑娘喜欢的。”
那活计边说,留心看她盯着的料子,忙赔笑殷勤介绍,“这是本店新进的秋装料子,姑娘看这花色瑰丽,很趁姑娘肌肤。”
“你店里还有便宜点的料子吗?”这是胭脂的声儿,她那点小心思,店活计早洞察,忙招呼一个年轻的学徒,“带这位姑娘看看下架的料子。”
又朝胭脂点头哈腰,谄媚笑,“姑娘去那边看看,柜台上摆不下,都是昨儿才拿下去的,价钱便宜一半,都是上好的料子,姑娘懂行,一看就知道。”
“大前儿我是看过的,不许蒙我。”胭脂精乖,诈称才刚看过,以免店家糊弄蒙骗她。
“姑娘说那里话,本店诚实为本,童叟无欺。”店伙计始终一副笑脸。
月娥心里赞,怪道人家生意红火,除了东西好,服务态度一流,当得起布行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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