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由朝廷严苛审查确认的,如何能做到欺瞒造假。
丞相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的坐席又和御史大夫相邻,当即开口道:“诶,究竟怎么回事啊?咱俩同僚少说也有三十年了,这事儿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御史大夫装傻充愣:“说什么?”
“你年前从道观接回来的那个小儿子。”丞相朝虞清梧的方向一努下巴,“怎么成女娃了?”
“……”怎么不先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一个自小被送去道观的儿子。
御史大夫一阵头疼,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索性选择不回答,拿起手边筷子,闷头顾自吃饭。
丞相见他始终一言不发的,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打着颤直指他:“你该不会……该不会……”
御史大夫被他指得莫名其妙:“你有话就说行不行?”
“好你个御史老头儿,居然以权谋私!”丞相立马接了他的话,“你上头两个儿子没出息,这把年纪了又开始担心门第衰败,就把幺女卷进朝堂。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刚正不阿的御史,居然也会谋私!”
御史大夫太阳穴突突直跳,被他烦得不行:“死老头儿你闭嘴行不行?老夫没这么做。”
“没这么做?”丞相半信半疑,“那你倒是说个理由出来啊。”
御史大夫委实忍无可忍,蓦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死老头儿你也就敢追着我问,有本事,去质问陛下啊。”
本来只是两个人之间扯嘴皮子的窃窃私语,孰料,他摔筷子时不小心用力过大,一声重重的“啪——”,犹如公堂上的官老爷骤拍三尺惊堂木,殿内的人不由自主暂时缄默,那句“质问陛下”就这般钻进众人耳朵。
闻澄枫挑眉:“质问朕什么?”
无人敢应答,他继而幽幽开口:“楼兰王女携利器中伤我大魏皇后,即刻驱逐出宫,遣回楼兰。”
前一秒还安静无声的大殿,顿时又响起交头接耳声。有人向身侧同僚询问自己应该没听错,也有人反复掏了三四遍耳朵来确认自己应该没幻听。
“陛下您方才说的是……皇后?”
依旧是丞相最先提出质疑。
“不错。”闻澄枫不假思索,“月前朕在金銮殿上册封的皇后,当时汪全宣读圣旨,诸位爱卿都该听清了。”
丞相隐约觉得有哪里古怪,可不等他再度启唇,楼兰王女张扬笑音先传入耳中,语带讽刺:“陛下可真是大度呢,居然能容准深夜与其他男子闭门独处两个时辰之久的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口口声声说着陛下大度,可这话哪里是说给闻澄枫听的,分明是要殿内的北魏朝臣听到。
众口铄金,只要所有人都怀疑虞清梧,这种事,纵然生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她要虞清梧在北魏毫无立足之地。
殿内交谈私语声越来越多,哪怕碍于君王在上,音量压得极低,可仍旧有少许被阿依木捕捉到。她嘴角徐徐上扬,古书上说梵漓祭司是楼兰的保护神,那么虞清梧就该毕生为楼兰开拓绿洲,这是她必须完成的职责。
突然,一只酒盏砸到阿依木面前小案。
盏中还有马奶酒,猝不及防洒污她衣裙。
“淫者见淫,渔阳姐姐说的果然没错!”扔酒盏的人是虞鸣瑄,他哼道,“照王女这话的意思,你与贵太子共处一室,干得也是龌龊勾当咯?”
“越王殿下别混淆视听,这哪里一样。”阿依木当即反驳,“我和阿兄是亲兄妹!”
虞鸣瑄道:“我和渔阳姐姐也是亲姐弟。”
阿依木适才张嘴说话的双唇还没完全合上,这晌闻言,彻底僵硬半张着,保持呆愣的半圆形久久难以回神。
她虽长居楼兰,可楼兰皇室在中原不乏刺探秘闻的细作,自然也知晓些许南越的情形。这封号为渔阳,又能让越王唤一声姐姐的,除却昔日南越的渔阳长公主还能有谁。
阿依木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办坏事了。
可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闻澄枫已经再度道:“禁卫军呢?来人啊,楼兰王女接连污蔑皇后与越王清誉,妄图挑拨两国关系,还不快带下去!”
话音落……
侯在门外的羽林军旋即入殿,绷着面无表情的冷淡脸色走到楼兰王女及太子席位前,不客气地“请”人出去。
闻澄枫在阿依木不可置信地忿忿神色中,续道:“麻烦贵太子回去告诉楼兰可汗一声,我大魏千里沃土、物阜民丰,不是非要走你们楼兰的商路不可。倘若楼兰还想与我大魏通商,还请可汗带着诚意来。”
楼兰太子和阿依木被禁军侍卫请离席位,皆是满脸不甘心。可事实摆在这里,楼兰只是个沙漠小国,除了具有适合通商的地理优势,没法与中原河山相提并论。
阿依木诋毁虞清梧时有多么趾高气昂,这会儿就有多么恹恹狼狈。
而虞清梧始终端站着,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予她。
殿内其余文官武将亦是对楼兰被驱逐出中原的处境无甚在意,他们全都已经被虞鸣瑄说出的“渔阳姐姐”四个字砸昏了脑袋,迟迟不敢当真确认。
不知是谁忘了压低音量,满腹疑虑回荡在大殿上空:“我怎么记得,渔阳长公主早在三年前就薨了。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的诡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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