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怪力乱神。”闻澄枫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爱卿记错了。”
虞鸣瑄虽然很不愿意帮衬他,但为了虞清梧,还是勉强跟他站在统一战线,附和道:“确实是你记错了,渔阳姐姐一直是我南越最尊贵的长公主,不曾有过你口中提及的事。”
足有半数清楚听过当年瑶华宫走水焚毁事实的朝臣当即挠头不止,紧锁眉峰质疑,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
这一回,反倒老丞相默默端起酒盏,喝了一口酒醒神。他如今才终于理解御史老头儿的苦衷了,是陛下想要指鹿为马、说黑为白,好歹不算什么太荒唐的事,他们为人臣子,就当记错了罢。
闻澄枫对如今这场面很满意,极力压下想暗自偷笑的嘴角,续道:
“朕当日也说了,洛阳纸贵,颢京的纸更不便宜,诸位爱卿勿要给朕上折子进言立后之事。可事实上,朕每日依旧会收到那么几封奏折,反反复复始终在向朕强调家世、门第。朕今日便就问问你们……”
“渔阳长公主和亲北魏,是父皇在世时就定下的旨意。”他瞥了眼汪全,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呈上两卷白玉为轴的国书。闻澄枫笑道:“如今,彼时两国互换的和亲国书尚在,众爱卿对朕的皇后人选,可还有什么异议?”
“臣,无异议。”看通透了的丞相最先表态。
御史大夫撇嘴翻了个白眼,心说果然死老头的变脸速度比谁都快,暗自嘀咕完,而后也道:“臣,无异议。”
闻澄枫嘴角弧度咧得越发明显:“既如此,诸位爱卿还给朕上折子吗?”
众人暗中对视之后,异口同声:“颢京纸贵,臣等自当勤俭节约。”
“如此甚好。”闻澄枫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朕尝着这楼兰膳食也不怎么样,比之咱们中原美食差远了,便与皇后先行退席,爱卿们随意就好。”
众臣纷纷站起身恭送,但这会儿,大家再度瞧见虞清梧身上那件翰林院官袍慢半拍反应过来。
“陛下,臣还有一事。既是皇后娘娘,再同司翰林院编修之职,是否不妥?”
闻澄枫闻声回头,见说话之人正是负责品评授官的吏部尚书,他道:“朕且问你,中正品评的依据是何?”
吏部尚书对答如流:“家世与品行才德。”
闻澄枫一笑:“南越长公主的家世自是不必说,至于品行才德……若有一人曾帮朕治愈望郡瘟疫,安抚望郡民心,又助朕平定靖王起兵祸乱,爱卿以为,该评为几等品第?”
吏部尚书毫不迟疑:“自是上上品。”
闻澄枫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朕先前在早朝时提出女子为官之举,众爱卿最终皆附议认可。那么如今有可评为上上品的女子,授官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有何不妥。”
吏部尚书从始至终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脑子一时没转过弯,险些就要摇头说并无不妥。
幸好他方才宴上没饮酒,一拍脑筋说道:“可这皇后娘娘与朝臣怎能为同一人?日后,臣等又该如何称呼?”
“这倒说的,也有些道理。”闻澄枫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沉吟模样,“不如……”
“不如帝后同朝,垂帘听政吧。”
虞鸣瑄猝不及防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把闻澄枫未尽之言接了。
“越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吏部尚书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言语不善,“皇后娘娘是越人,殿下您便是外戚。而今说出这种话,是想远在越地却以外戚身份干政,扰我大魏朝堂吗?越王可别忘了,您如今是我大魏的臣。”
“呵,你在说什么屁话,真当孤瞧得上你们北魏朝政吗?”虞鸣瑄不屑嗤声。
“当初若非渔阳姐姐亲自劝说孤,你们这群退了兵的人又想重新拿回已经攻占的城池,孤才不可能把临安以北交给北魏。否则,就凭你们派来的几个烂使臣,孤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扔出临安。就算南越再弱,杀北魏几万士兵还是可以的。你看起来也一把年纪了,可长个心眼吧,你们如今得以炫耀的千里沃土有不少渔阳姐姐的功劳。”
“这……”素来能言巧辩的吏部尚书也被他一席话呛得说不出话。
无他,当初收复南越以北城池,确是先有满朝文武谏言无用,后有谈判使臣无功而返。倘若真如虞鸣瑄所说,是渔阳长公主的功劳,兼之平祸乱、抚民心、赈瘟疫……
临朝听政,虽不合适,但也不为过。
其余明事理的朝臣多少也跟他同样想法,心底不断地在权衡利弊。
闻澄枫便又看准时机添了最后一把火:“从前朕在南越,如若没有渔阳长公主,朕活不到今日。”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住了她的手。
这天下是北魏与南越拼合的版图。
这江山也有虞清梧的心血与付出。
河清海晏该有他们携手共看,锦绣盛世也该由他们并肩同治。
第73章 身世(二更) “原来一直都是我……”……
宫廊幽长,闻澄枫如今终于可以不再顾及宫人侧目,随时随地牵她的手。
却不料,刚走出鸿胪寺,就被虞清梧毫不留情地冷冷拍开。
“姐姐……”半炷香之前还在大殿上智弄群臣的人,这晌瞬间耷拉了脑袋,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他再次尝试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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