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会贾赦,只转头对吴茴道:“搬桌子,摆笔墨纸砚。”
吴茴愣了一下:“这、三爷您要?”
没听见宝璁说话,只对上了他平静的眼眸,幽深幽深的眼神,不见一丝波澜情绪。
吴茴心里一突,也不再问了,只匆匆叫人搬来桌子,摆好笔墨纸砚。
贾赦邢夫人还有满院子的下人,都愣愣地看着宝璁,挥笔疾书,一下子就写好了一张什么东西。
吹了吹纸张上面的墨迹,宝璁把纸放在桌上,对贾赦道:“公中是有银子,可大伯父怕是忘了,如今咱们未分家,那银子可不是大伯父一人的。既然你拿不出自己的银子还,也不肯拿古董出来,那就签了这张证明吧。”
贾赦惊呆了,“证明?什么证明?”
宝璁平静道:“证明三万两是你欠的,但是用公中的银子替你还的。这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大伯你国孝吃酒赌钱的事,我都已经写明在纸上。”
他上前一步,冷然逼迫:“大伯,签字画押吧,这满院子的人,都是见证。”
什么?吃酒赌钱?签字画押?
他疯了才会签这种从没听说过的鬼证明!
贾赦顿时气得也不装病了,当即对着宝璁狠狠呸了一声,雄赳赳骂道:“你个没教养的狂小子!哪个人教你做这种欺凌长辈的事?”
“我堂堂一等将军,且是你的大伯父,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究竟哪里来的底气,竟然写这种鬼东西叫我签字画押?”
他激动地三两步上前,说着就要拿起那张纸撕掉,却被宝璁一掌按了上去止住,另一只手钳住了贾赦的手。
宝璁对吴茴冷声道:“按住!”
吴茴想也不想,赶紧上前按住了贾赦。
宝璁一把拉起贾赦的手,眼都不眨一下,一口咬破了他的食指之间,揪住他的手指,用力地按在了纸张上面。
“救命啊!杀人啦!老祖宗!贾政!二弟!”
贾赦顿时痛得嗷嗷叫,痛哭流涕起来。
院子里的下人都惊呆了!
可他们谁都不敢动,都被宝璁凶狠的样子,吓傻了!
这时,只听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是贾政,他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贾赦院子里的情形,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还不快放开你大伯父!”贾政怒斥道。
宝璁松手,面无表情地放开了贾赦。
这贾府还真是个好筛子,整个院子都堵住了,竟还有人去贾政那里报信。
贾赦嗷嗷叫地举着流血的手指,冲着贾政怒吼:“二弟!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你看看这孽障都做了什么!今日要杀我要抄我的院子,明日焉知他不敢动你?”
什么?!做儿子的要动老子?这还了得!
贾政听了怒急攻心,当即三两步跨上去,啪的一下,狠狠甩了宝璁一巴掌,吼道:“你这个逆子!跪下!”
一巴掌太过用力,宝璁被打偏了头,连嘴角也流了血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冷静了一下,又睁开。
斯条慢理地折起了贾赦按过手印的那张纸,放进怀里收好。
然后,跪下。
第65章
“孽障!真是孽障!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贾政指着宝璁破口大骂:“他可是你大伯父!全天下有哪个侄儿,像你这样顽劣不堪, 竟光天化日之下, 公然跑到大伯父这里来行凶的?”
行凶?
就咬破了贾赦一个手指头也叫行凶?
宝璁一脸漠然地想。
贾赦在旁边,一副像是被快要气死的模样对贾政大吼:“二弟!你这个儿子如今这样顽劣, 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就算是入朝为官了, 那也是做个祸害人的官,将来还不知道做出什么危害国家的事情来呢!”
怎么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祸害人的也不知道是谁?怎么有脸反说他将来会祸害人?
宝璁一边看贾赦做戏, 一边自己控制不住,悄悄出神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怕自己要是精神太集中, 会被这不要脸的气吐血。
贾政听了贾赦的话, 急忙与他赔罪,又怒气冲冲地催宝璁:“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大伯父磕头认错?”
一院子的人都屏气敛声,缩着脑袋,简直不敢看这场面。
吴茴带着闯进院子里的护院们,也跪在宝璁身后。
个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缩成一团, 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贾政与贾赦眼中。
瞧着贾赦与贾政一副假模假样兄友弟恭、正义凛然的模样, 宝璁忽然都觉得自己当着众人跪在院子里, 也不那么难看了。
毕竟, 这两兄弟的装模作样的丑样,比他精彩多了。
已经快到正午,暑气却不像前几日那样闷热,一阵风吹来, 竟然还有微微凉意。
果然, 宝璁一抬头, 天上就掉下了一颗雨水下来,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下雨了......
哗哗的大雨冲散了贾政与贾赦的怒气,两人慌慌张张地快步躲到了廊檐底下去。
宝璁没有动,还跪在地上。
吴茴他们也不敢动,跟着跪在原地。
他们全都淋着雨,一会儿就湿透了。
贾赦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却全都吓傻了,没有谁有胆子上前去替他们撑伞。
瞧着贾政与贾赦慌慌张张去躲雨,还在那里甩袖子抖雨滴,自以为一副纤尘不染的斯文模样......宝璁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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