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不穿?”
“……穿。”
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穿就穿……你手上还有多少钱?如果比医药费多很多……”
安和看着她,就像要把她的身影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他慢慢地说:
“等你把裙子穿来了,我就告诉你。”
她看了看钟……现在是六点三十五分。
“那你等我一下,我七点二十回来。”
他睫毛垂下,眼睛半睁半闭的,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刚好我睡一下……等你回来了,再叫醒我就好。”
“嗯。”
她伸手掖好他的被子,轻声说:
“等我回来了,就叫醒你。”
……
在她转身的同时,安和睁开眼睛。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轻手轻脚地做着那些最寻常的动作——蹲下,把他的鞋子摆正,站起,把窗帘拢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他手能够到的地方……她纤细的手指拂过快枯萎的百合花。
她还是喜欢穿衬衫,喜欢一切绿色和彩色的东西,还是强迫症一样,凡是圆的东西,一定要一颗一颗地挑选。
她也还是那么瘦……从小到大,他怎么养她都养不胖。
这是他曾经的生活和梦想……这是他曾经的小姑娘。
他的维希……李维希。
……
李维希轻轻走出房门。
安和好像睡着了,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长长的黑色睫毛垂下来,安安静静地。
医院白色的窗帘细细地起伏,细得一点声息都没有。
她最后看了安和一眼。
然后,慢慢地,带上了门。
☆、第122章 圣诞歌
贝克街221B。
路德维希站在她贝克街的房间里,面对着床,站立了足足一分钟。
床上铺着一条白色婚裙,并没有复杂的款式,没有大拖摆,也没有亮闪闪的bling bling的亮片和宝石。
只是裙摆上绣着一只泼墨一般蝴蝶,张开翅膀,随着绸缎的光泽一晃一晃,就像要飞起来。
丝缎上绣着暗色的花朵,只简简单单地在腰间斜斜处系着一条墨色的缎带扎着一朵六瓣的大花朵——这就是整条裙子最复杂的部分。
却像是,在一片苍茫茫的雪地里,蓦然瞥见一株细长的兰草。
皑皑的白雪铺天盖地,只有那鲜明的墨绿的印象,深深烙进了眼里,挥之不去。
……
安和一直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因为他的风格,就是她的风格。
丝质的长裙顺着身体滑下……一直滑到脚踝。
路德维希的右手还没有完全康复,只能一根一根地把本该绑在身后的带子绑在腰侧。
但她天生比较会打结……系在腰侧的带子,不仅不显得怪异,反而很有风格。
她把头发往后松松一盘,露出那只翡翠耳钉。
这是安和,在提前送她出嫁。
所以她现在给他看的样子,就是她以后婚礼时的样子……她不改了,改了就不算他送她出嫁了。
当然,前提是她有机会结婚。
看夏洛克现在的态度,玄。
……
有没有哪个新娘不化妆?
有没有哪个新娘全身的首饰只有一只耳环?
没有的话……那就她吧。
装婚纱的盒子里有配套的鞋子,细细的根,缎子的细带,绣着和裙子上一样的花纹。
她换上,脚趾上指甲油的颜色很朋克,黑色酷炫金属风……和裙子不搭,她前两天换这个颜色的时候恐怕脑子进水了。
但她也来不及改了,直接打开了房间门。
……
坐在沙发上,身姿修长的男人恰好抬起头,恰好看见她从门里走出来。
她正不习惯地跺了跺脚,适应鞋子。
白得像雪一样的长裙。
黑得像墨一样的长发。
她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几缕没有盘上的长发落在她精致而瘦削的肩膀上。
还有长裙下露出的,半截伶仃的踝骨。
……
她还在关注着她的鞋子,她还没有看见他……很好,她终于抬头看见他了,但为什么她的表情不是惊喜,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一睁眼居然看见夏洛克以至于惊呆了的路德维希:“……”
惊吓?这当然是惊吓。
谁告诉她这两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坐到客厅里来的?
雷斯垂德坐在夏洛克对面,正研究手里的一份卷宗,还没有意识到贝克街发生了什么。
“她住所附近所有人我都查过了,没有符合你要求的人,但是有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夫人,我查不到她的来历……夏洛克?”
夏洛克并没有应他,他正用一种专注到奇异的目光,盯着他身后。
他伸手在夏洛克眼前挥了挥……他还是没有理他。
雷斯垂德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你在看什……哦,上帝。”
他看了看路德维希,又转头看了看夏洛克。
语气难以置信:
“你今天结婚吗?”
“……”
夏洛克高深莫测地看着路德维希: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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