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喜欢太过简单,同时,要讨好她也变得极为困难。
直率,真诚,勇气……这世间的一切美德,不是真正好的人,她不会发自内心的喜爱和付出。
龟甲贞宗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拥有那样的品性。长久的暗堕令精神濒临极限,污秽充斥了最深处的灵魂。
他是无法令她喜欢的。
——所以,只要去爱上她就好了。
连细小的善意也会珍惜的她,是多么的渴求有人去爱她。
爱是诅咒,是泥泞,是束缚她的锁链。
是最大的筹码。
……
大雨下得如此剧烈,狂风令树叶猛地摇晃。雷鸣间歇的轰下,小小的屏障包围住樱花树下的两道身影,瓢泼大雨被隔绝在结界之外。
他问她,是否知道刀剑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戴西西想要回答,但心脏察觉到了危险而快速跳动着。
面前的打刀以一种奇异的、熠熠生辉的眼神注视她。
“我在此处想着您,忐忑而惶恐的,为了向您告知我的心意。”
——而要爱上她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但我没有想到,您主动来找我们。”
来靠近危险。
人类的感情对刀剑而言,要学习太过于困难。
那些精妙而分类繁多的感情名目,细微且毫无意义的差异,在刀剑看来难以理解。
但他做到了。
不需多大力气,只要回忆起被她注视时的悸动,触碰时的战栗,拥抱时的温度……
那些无法抑制的喜悦在见到她时欣然的跳跃。
——他便能爱上她,轻而易举。
直觉尖叫似的发出警报,面对十万海军都毫无惧意的戴西西,在某种即将到来袭击的预感中,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我爱您。”
龟甲贞宗弯起艳丽的笑容,半跪着仰望她,缱绻缠绵。
“——!!”
第一次,他见到了她无措而难以置信的动摇。
“我爱着您。”
他再次重复自己的心意,毫无虚假。
足以穿刺她的铠甲直击心脏的话语落入她的耳中。
“知道了我的心意后,您仍然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您爱的人和爱您的人的世界吗?”
“……!”
宛如被锋利的匕首生生剖开胸膛,她一瞬间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我写文可以传达到一个事实:每一个角色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而非只围着主角转的工具人
·
她除了不愿做人的奴隶外,还不愿做主子——化用《黑天鹅》:仅仅拒绝做奴隶,还不能得到自由,一个真正自由的人,还需要拒绝做主子。
第99章 第二十七章
嗒——嗒——
雨声在沉沉的乌云下重重的砸在地上,仿佛遥远的传来了某个人疼爱的呼唤,戴西西感到大脑一片眩晕,几乎无法呼吸。
“——我爱您。”半跪在她眼前的刀剑如此说。
“——我家西西最乖了。”那个人慈爱的抱着她说。
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除你之外的另一个谁,在对我说爱我——
荒谬的毫无预兆的冲击令她瑟缩,勉力维持的结界在此刻猝然碎裂,冰凉沉重的大雨铺天盖地的砸在身上,迅速淹没了她。
她难以置信的紧紧注视打刀,试图分辨是否是谎言——
龟甲贞宗坦然的回视她,爱怜而毫不回避。
你能发现吧,打刀平静的想,尽管我抱有某种目的,尽管并不纯粹。
但这份爱意是真的。
谎言无法对她奏效。
她能看穿所有的虚假,辨明所有的真相。因此——
他半跪在她面前,将自己的心脏献给她那般虔诚。
宛如毒蛇缠绕她的身躯,注入致命的毒液。
“我爱您。”
一次、两次……他能重复成百上千次,这是绝不作伪的真实。
他仰头注视她的神情无可动摇,满心满意只看着她。
——!
戴西西感到从心脏蔓延的疼痛,好一会,喉头像是坠着重物,一句话也说不出。
雨声利剑似的自天空倾泻,地面上腾起的水雾几乎要遮掩她的视线,然而手掌处仍然传来被握着的触感。
宛如话语一般的真实。
“……爱?”
她的声音不稳到几乎像是发着颤,失措的瓢泼大雨像一张大网笼罩住她。
“您说这个……是要我……回报您什么吗?”
“不,什么都不需要。”他的双眼熠熠生辉,在注视她时,仿佛她才是他的神明。
“……那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不。”他说,并非谎言的话语流泻而出。
他看着她的神情,令戴西西说不出话。
他的回答完全超出了认知。
从前到现在,她一直认为,只有亲人会毫无条件毫无底线的爱她。现在有人说,不,还有我。
爱她什么?脸吗?身体吗?性格吗?
外表不过是血肉与骨头组成的躯体,有什么意义,最终都会化为尘土,这一点对活过了数百年的刀剑来说不更是司空见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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