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身体常年穿着衣服,即使风吹日晒,藏起来的地方还是白皙的,红色的血液凝固在白皙的皮肤上,可想而知多么可怕。
燕秋姝看着看着,刚忍下来的泪水又流出来了。
萧怀霆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让她看不见自己伤口,这才招招手:“水给我吧。”
燕秋姝端着水盆过来,里头都是刚烧开的热水,她提醒道:“你别动,我给你擦。”
开口说话的那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
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的萧怀霆立马不敢动了,小心翼翼的一下下偷看她,看见那晶莹的眼泪,又赶紧挪开,心头一时酸涩又欢喜,复杂极了。
酸涩是连累她为自己担心,他的身份注定了随时可能战死沙场,也是这样,母亲不提,他也假装不知道自己该成婚了。
免得又多来一个人,如同姐姐嫂子那般,整日提心吊胆。
可当那个机会在自己面前时,他毫不犹豫的将挂在自己脖子上十几年的玉佩取下来,夹在信封里让人送回去。
当时脑袋一热,现在看着她这样,便觉得愧疚,心头也忍不住酸涩。
但他也有些欢喜,因为她是在担心自己。
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以同样的感情对待自己,再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了!
燕秋姝没看他,也不好意思看,偷偷摸摸哭就算了,哭到人家面前,就挺难为情的,她拿了几个新手帕放里面浸泡一会儿,才拿出来,忍着烫,拧干水分,给他一点一点擦拭。
不一会儿,手帕被染成红色了。
再换一条手帕,又被染成红色。
燕秋姝怕伤口感染了,染红的手帕都不敢放入水盆里洗洗,每一次都用的新手帕,一直到用了十多条手帕,这才将他身上擦拭干净,又重新上了一次药。
这期间,水浼也端来了水煮馓子,不过放在桌上,两人一个被收拾,一个收拾人,都没理会,直到最后一点药粉撒完,燕秋姝长舒一口气,端了碗过来:“我喂你?”
“不用不用。”萧怀霆哪敢再让她操劳,飞快摇头,见她没有不满的放下碗,松了口气,用左手拿着筷子吃,他伤的是右手,左手好好的。
萧怀霆左手不太熟练,但吃馓子这种类似面条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煮过的馓子软了,经过汤汁浸泡有些少许膨胀,被筷子挑起来,也不会跟面条一样不小心就滑落。
吃起来更是意外的好吃,馓子被泡发了,唇舌稍微一用力,那汤汁就涌到唇齿间,一边吃一边吞咽,煮过的馓子不脆了,但又有几分韧劲儿和嚼劲儿,味道整体来说是淡了点。
但水浼顺手送上了牛肉酱,觉得淡了再吃一口牛肉酱,咸味肉味都有了,再吃这馓子时,就觉得刚刚好。
“滋溜——”萧怀霆吃得满意,肚子本就饿了,嗦馓子面时,有些用力发出一些声响。
他赶紧看了眼燕秋姝,确认她没笑话自己后,又继续吃,这一次谨慎了许多。
燕秋姝这回倒是察觉到他的神色,不过只是笑笑,没有吭声,就这么看着他吃,等吃完了,她送上一件薄被:“你先盖着,不然要着凉了。”
萧怀霆乖乖点头,却没立马躺下。
燕秋姝眉头微蹙:“是不是伤口痛了?”
萧怀霆摇头,忽然伸手拉了她,轻声道:“你别难过,我这伤,真不痛。”
燕秋姝不吭声了,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清亮的大眼睛刚刚被眼泪浸润过,亮得惊人。
萧怀霆被看得心慌意乱,可他不会哄小姑娘,几个姐姐都比他大,需要哄的时候都有姐夫,后来他长大了,亲姐弟也没小时候那么亲近,就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他不知道怎么办。
伤口都没让他慌,可现在他都急躁得冒汗了,本能的往外挪了挪,他试探的握着她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
燕秋姝摇摇头,终于不再这么看着他了,眼眸撘耸,一双长而翘的睫毛上下颤颤,最终停留在自己被握着的手上。
她的手,纵然做饭,也会每日保养,水浼更是在这方面有着十足的热情。
偶尔燕秋姝想要偷懒,她都能过来帮忙,还说要是她不保养,水浼自己也不能接着给她保养手的机会保养了。
再加上她也不洗碗,大多数时候就是炒个菜,因此她的手细嫩绵软,可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却触感粗糙,明明应该是光滑的手心,也有粗糙的老茧,宛如磨砂纸那般粗粝。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情况,按照剧情,他明年就会命丧黄泉的,但是喜欢还是在那点点的相处中,累积起来了。
在两人订婚后又彻底爆发,所以这会儿亲眼看着他身体每一处的伤痕,她心酸又难受,偏偏这是他这辈子都会一直经历的,她无法阻止,只能一言不发。
萧怀霆却想错了,以为她不高兴自己牵着她,当即心头一跳,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不松!
他们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就……就牵个手而已!
手被握紧了,燕秋姝眉心一跳,回神了,心脏开始狂跳。
而始作俑者见她没挣扎,抿出一抹浅笑,也不动了。
室内陷入一片静默中。
安静得仿佛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直到院外传来一阵动静,像是吵闹着要进来,一下子整个庄子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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