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雨:“……”
这一瞬间,她掐死老太太的心都有。
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她自然感觉到了家人对自己的嫌弃,心情也不太好。但她知道,自己这病就是心情郁结而来,再不高兴,病情还会加重。到时候,神仙也难救。
她不想死!
心里难受,那就把这股难受劲儿发出来就好了。
她不想冲着儿子发火,也舍不得冲着孙子,孙媳如今大腹便便,眼瞅着就要抱重孙,也不能冲着燕娘。于是,她所有的怒火都只能往儿媳身上发。
“别傻站着。”老太太怒斥:“洗了才睡!”
她吐字不清,还带出了一串口水。
严松雨不忍直视,只觉得无比恶心。
早知道嫁进来会有这番遭遇,她就是闭着眼睛随便选一家,也比嫁回来要好。
实在是老太太精神得很,眼瞅着三五个月都不会死。她不知要熬多久才能出头。
燕娘今日在打扫那个小铺子时,就一直都想着如果葛根娶的是一个带着铺子的女子,她何至于挺着大肚子那么累。回来后严松雨又不分青红皂白找她吵,对着这个婆婆,她是再不客气,听到老太太的吩咐,她从窗户探出头:“娘,奶病得重,你就听她的吧。”
严松雨:“……”关你屁事!
燕娘还放低声音念叨:“瘫在床上的人都没几天好活了,何必跟她对着干?别到时候等人没了又来后悔……”
这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落入隔壁葛根耳中。
葛根倒是想睡,可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母亲又生了那样的重病,他哪里睡得着?
听了儿媳的话,他颇觉得有礼,等到严松雨洗完衣衫从外头进来,他嘱咐道:“娘病了,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别跟她争辩,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
严松雨听到这番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真的后悔了。
烛火下,她泪光闪闪。葛根心里不太好受:“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严松雨低下了头,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火。
他拿什么来补?
就一张嘴吗?
半晌,她平复好了心绪,道:“广平他们找着了铺子,你也要抓紧。家里开销越来越大,咱们不能靠着那点老底。万一山穷水尽,连娘的药钱都拿不出来。”
她不指望葛根能有李大老爷那么能干,但至少得养家糊口吧?
葛根深以为然:“我今日看了几间铺子,就是价钱不太合适。李家那边还盯着,我故意对着几间不划算的铺子表示想租下,结果就半个时辰,李家又抢了过去。”他叹息一声:“李大老爷忒记仇了。”
这本就是严松雨带来的麻烦,听他说起此事,她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葛家院子里几人夜里都没睡好,翌日早上天蒙蒙亮,各人就都起身了。
小夫妻俩忙着去新租下的铺子里,葛根打算出门,严松雨去探望老太太时,发现她又把被子弄脏了。
家里的被子全都给她换上还不够用,这几天天气转凉,被子晾在那里不干。严松雨换下时,提醒道:“娘,这是最后一套,你若是再不喊我,那就只能睡湿的。”
老太太淡淡道:“可以去买。”
“我辛苦了半辈子,没道理……连干爽的被子都睡不上……咳咳……”
她精神不错,身子挺虚弱。
严松雨心下一动,看了一眼院子里,儿子儿媳正欲离开,葛根在洗漱。她抱起被子出了门。
两刻钟后,葛根出门,嘱咐道:“松雨,家里就你一个人,你多费心。”
正在洗被子的严松雨随口应下,看着他出了门,将手在衣摆上擦了下,抬步进了老太太的屋中:“娘,以前你那大嗓门挺厉害的,没少找我的茬,我以为你能厉害一辈子呢……大概你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等我伺候吧?你知不知道你很臭,还要流口水,比那三岁孩子还不如……就你这样的废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你要是真疼儿子,就快点去死……”
她满脸嘲讽,语气刻薄。
老太太一开始的怔愣过后,气得浑身发抖:“你在……在……在说什么?”
严松雨继续嘲讽:“原来你不止鼻歪眼斜,你耳朵也聋了?”
“你想气死我!”老太太脱口大叫 。
她是无心吼出的这话,严松雨却点了头:“对!你活着一天,我就要伺候你一天,广平他爹说是孝顺,却连这屋子都不进来,他不是为了避嫌,是嫌弃你啊!”
老太太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再次吐了血。
以往她吐血,一家子大呼小叫鸡飞狗跳,但这会儿,严松雨面色淡淡,没有上前的意思,甚至还转身往外走。
这一转身,就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严松雨眼皮一跳,看清那人是自己儿媳。
燕娘也没想到,自己半路掉头回来,会看到这样的情形。方才严松雨对着老太太那副冷淡漠然的神情,着实瘆人。
严松雨率先反应过来,勉强扯出一抹笑:“燕娘,你怎么回来了?”
燕娘走了没多远,发现肚子不太舒服。月份大了之后,时常都要跑茅房,刚好昨日打扫得差不多,便想着回来整理一下货物,午后或是明日拉过去,就可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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