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靠这个赚银子!
好多绣娘为养家没日没夜地绣花,年纪轻轻眼睛就不成了,她可不想变成瞎子。听着母亲没完没了的絮叨,李秋宁心里烦躁得很:“娘,我心里有数。”
在胡氏看在,女儿还是个孩子,意志力和耐力都不够,皱眉道:“总之,你别想着出去乱跑。我那一两银子不能白花!”
见女儿面色不好,胡氏想到什么,道:“你今日绣了多少?”
李秋宁一愣,胡氏奔上前四处翻找,找到了两个碎布片,拢共也没绣几针。她顿时大怒,狠狠把那两块布片扔到了李秋宁面前:“这就是你绣的?你当家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盛怒之中的胡氏大喊大叫,像疯了似的。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胡氏想到自己在娘家的低声下气,想到女儿的不争气,想到两个儿子连口鸡蛋都吃不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也是因为她前些日子掌家,处处憋屈,加上她向来不肯落于人后,自认比两个弟妹能干,结果分家后却不如她们过得好,接受不了这落差……种种相加起来,瞬间崩溃。
李秋宁被母亲吓着了,往后退了两步。
杨氏上前安慰:“大嫂,孩子不听话,你多训斥几句,实在不行揍一顿,怎么都能教乖。别哭了,再让邻居看见,以为咱家出事了呢。”
小杨氏也道:“秋宁是大姑娘,长得好,可不能让人议论。”
这话本是好意,可胡氏这会儿正恨女儿不听话,再听这话犹如火上浇油,顿时大怒:“她自己都不争气不要脸,我懒得管。”
李秋宁放在身侧的手紧握,余光看到已经有邻居围了过来,她垂下眼眸:“娘,我知道错了。”
胡氏也怕丢脸,哭声渐渐小了。
到得后来只剩抽噎,恨恨道:“稍后我去镇上打听一下跟你一样年纪的姑娘每天绣多少……你再敢偷懒,我打断你的腿!”
李秋宁只觉眼前一黑。
她发现自己错了,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并不难,可对于胡氏,就犹如命根子一般。
看胡氏愤怒成这样,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还要往外跑,母亲搞不好会放下所有的事,只为盯着她!
不能这样下去!
李家院子里的闹剧小范围内还是传开了的,倒不是被邻居听了去,而是杨氏忍不住跟娘家人提了一嘴,虽嘱咐了让他们保密,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
深夜里,月色下的李家小院一片祥和。
忽然,左边厢房的门传出轻微动静,被打开了一条缝,一抹纤细灵巧的身影蹿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急忙就往外面奔。
“秋宁,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李秋宁听到喊声,浑身僵硬。
柳纭娘站在窗前,扬声喊:“老大家的,你这闺女怎么回事?”
胡氏刚和女儿深谈过,睡觉前还跟自家男人哭了一场,好不容易睡着,又听到这一声喊。她心头顿生不好的预感,掀开被子奔下床,推窗就见已跑到院子门口的女儿。她眼前阵阵发黑,心头堵得慌,也懒得开门,踩上桌子,从窗户跳出来,一把拽住女儿的胳膊,惊声问:“你要去哪?”
李秋宁一脸无奈:“娘,我口渴,想去小溪那里喝口水。”
胡氏不太相信,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事关重大,李秋宁早已打定主意谁也不说,摇头道:“我真的是去喝水。”
胡氏瞪着她:“家里就有水。”
李秋宁本就是胡诌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家里的水不好喝,热乎乎的。我想喝凉的。”
“我陪你一起去。”胡氏拽着她出了门。
李秋宁临出门前,回头瞅了一眼。
柳纭娘察觉得到,她看的人是自己。可那又如何?
夏桃子记忆中,几个儿子从小到大偶尔吵架……这亲兄弟之间,肯定有磕磕绊绊。但向来都听她的话,再有,就算是吵,那也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兄弟几人对外人时还会互相维护。妯娌之间暗地里互别苗头,却从来也不敢闹到她面前。
可是,也就是这两年,妯娌兄弟之间越来越怕自己吃亏……都是一家人,大家都不计较,就能和和气气。可要是有一个偷懒,这日子就不能往下过了。
提分家也是这两年开始,且越来越勤。
柳纭娘冷眼瞧着,胡氏认为自己吃了亏这事,和李秋宁脱不开关系。
这丫头,向来不喜夏桃子这个祖母,也早就想分家了。
一刻钟后,母女俩回来,重新关上门睡觉。
柳纭娘搬了椅子,躺在屋檐下,有人问及,就说是天热,睡不着。
李秋宁裹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亲祖母简直和她命里相克,每次都还没出门就被她给逮着了。
还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她好……若是不理祖母,又是她不识好歹,实在太憋屈了,简直气死个人。
胡氏发现李秋宁不好好绣花老往外跑,甚至夜里还试图出门后,翌日活也不干了,就留在家中缝缝补补,目的就是为了盯着她。
效果立竿见影,李秋宁半天就绣了不少出来。加上她不是真的半大孩子,学得很快,胡氏冷眼瞧着,已经到了能接帕子的地步了。顿时喜不自禁:“你再绣两天,咱们就去找你师父接帕子回来,她们熟练了之后两天就能绣一条帕子,五个铜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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