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夜色越来越深,店家上前,“大人,要不,您先用些什么?”
范玉笑,“没事,我再等等。”
店家应好。
只是再过了小半个时辰,面摊处已经没有人了,店家才又上前,“大人,夜深了。”
范玉反应过来,“对不住,耽误收摊了。”
范玉起身,店家连忙道,“不是不是,大人,我们还要晚些,只是记得大人提起过家中住得远。”
范玉还是付了铜钱。
“大人,您什么都没用,这钱不能收。”店家赶紧拒绝。
范玉道,“坐了这么久,原本就耽误你们做生意了,收下,小本买卖,不容易。”
店家微怔。
范玉已经转身,店家叹道,“范大人慢走。”
这年头,像范大人这样的官不多了,范大人出生寒门,倒是比那些自家子弟知书达理多了。
范玉也知晓回家的路远,但回家路远,正好可以慢慢走,慢慢想事情。
五月中旬,夜风中稍许还有一丝凉意,正好可以让他多清醒些。
范玉,你是应当多清醒些。
否则,脑海中不应当有丁州时,曲边盈在苑中偷偷看他,但他看见时,她一本正经入内,同他说起打听粮马道的事情。
也不应当有,最后一批粮草从丁州押运离开时,她给了他那瓶药膏,说淼城见。
还有年关回京时,一道吃火锅,盛文羽同陆鸣简都睡了,他们两人说了一晚的故事守岁……
贪念是可怕的东西。
范玉垂眸。
***
曲边盈到面摊的时候,除了店家,已经没有旁人了。
这么晚了,是走了?
曲边盈上前,“店家,有见到一个这么高的人,生得好看,清矍,喜欢吃阳春面的人,在这里等人吗?”
范玉未穿官服,曲边盈想对方不一定认得。
店家恍然大悟,“您是说范大人吧。”
“是。”曲边盈欣喜。
店家道,“范大人等了好久,刚走。”
话音刚落,曲边盈骑马去追,刚走,就是没走远,走远了也能追上,大不了追到京郊去。
驾,夜深了,也不会冲撞行人,尽量快些。
“范玉!”见到人影时,曲边盈勒紧缰绳。
范玉转身,是没想到是她。
“怎么不再等等?”曲边盈牵马上前。
范玉脑海中还是浑浑噩噩一片,轻声道,“我以为曲将军有事不来了,想着那下次吧。”
曲边盈眼眸微动,喉间轻咽,“我都还没吃晚饭呢……”
范玉道,“都关店了。”
曲边盈支吾道,“我,我就是想吃阳春面……”
范玉深吸一口气,“曲将军。”
他是想直接说清楚,但曲边盈开口,“你家中有面吗?”
范玉看她,“太晚了。”
曲边盈笑道,“那就当早饭?”
范玉原本的严肃也散了去,有些无奈,“边盈……”
曲边盈双手在身后,紧张扯了扯,“我一整日没吃饭了,真饿了。”
第106章 沉寂
范玉微怔。
曲边盈又扯了扯缰绳,继续道,“我有马呢,不在你家久留,吃了面就走,来回不过一个时辰,比挨家挨户去敲门找吃的快。”
范玉看她。
曲边盈笑道,“你该不是心疼你家的面吧?”
范玉奈何,遂也知晓无论说什么,她应当都有理由……
“走了。”曲边盈牵了马先走。
范玉只得快步跟上。
范玉的家在东郊,两人并肩踱步,一侧还有曲边盈的马,方才已经走了许久,是不远了。
曲边盈方才也是头一回这么‘勇猛’,眼下脸色其实有些红,也没开口说话。
范玉解围,“这一路同陛下出行,可还顺利?”
私事不好说的时候,说公事最好。
但凡涉及天子的话题,大抵都有分寸,也不会气氛尴尬或冷场,尤其是两人都算是天子近臣。
而且,他也不是不关心……
她。
范玉问起,曲边盈应道,“顺利。”
许是这时的街头只有他们两人,连巡逻的禁军都还未遇上,这样安静的夜晚,最容易让人生出感叹,尤其还是同范玉在一起的时候。
曲边盈叹道,“就是觉得,有些事很难做。”
范玉静静看着她。
曲边盈忽然觉得,像这样有些话说与一人听,这人听得懂,又含蓄内敛,不会张扬,这种感觉似是踏实。
立城边关的事,曲边盈不好直接说起,就道,”以前总觉得紫衣卫什么事都是从头做起,在外有驻军,在内又有禁军,紫衣卫顶着天子近卫的名头,做什么都不好做;但眼下才知道,边关驻军也不好做。”
范玉轻声,“沈辞?”
曲边盈意外,虽然没承认,但她的表情,范玉足够猜了。
范玉没吭声了。
曲边盈嘀咕道,“你们这些文官,是不是都这么聪明,我就提了一句,同沈辞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
范玉笑。
曲边盈又道,“怎么会猜沈辞?”
范玉应道,“立城边关离惠山近,你同陛下去了惠山行宫一趟,就忽然提起边关驻军,我猜是立城边关。你是紫衣卫统领,能共情的十有八九应当也是边关将帅,立城边关的实际统帅是沈辞沈将军,早前在淼城,你同他也熟络。若非熟络的人,你不会轻易感叹,也不会在我面前感叹,所以,我猜是沈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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