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直白,林星雪听懂了。
她没有点头,不应沈梨的话。
她其实有些抵触了,沈梨话里话外,一直在强调沈寒星阴晴不定,完全是在说他的坏话,她不喜欢这样的话。
“嫂嫂想必先前也听过二哥的一些事。上次那个被掐死的婢女我是瞧见的,脖子上的指痕骇人得很。可怜那婢女只是洒了点茶水,便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嫂嫂如今近身服侍二哥,凡事尽量小心谨慎些。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也可去寻祖母庇护。今日我看得分明,祖母很喜欢嫂嫂……”
沈梨一副善意提点的模样,她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双手叫人一推。林星雪退后两步,推开她握过来的手。
沈梨一顿,“嫂嫂,怎么了?”
林星雪面色已然冷下来,她看向梧桐,口型清晰地道:“夫君很好,他不会随意杀人。”
梧桐将她的话传过去,沈梨闻言一怔。
她没想到一个哑巴也会反驳她,竟然还是为了维护沈寒星。
她心中有些恼,她说了那么多,林星雪不感激便罢了,竟然只抓住了她在说沈寒星坏话这个重点?
“确实是我失言了,”沈梨笑容有些僵,“不过有些话也不尽是胡编乱造。二哥如今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嫂嫂平日也需……”
话未说完,沈梨的笑容完全僵住,她看向林星雪的身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近在耳畔,林星雪惊喜回头,看见沈寒星的那一刻,眼睛蹭得一下变亮。
她快步走到沈寒星身边,蹲下去仰头看他:“夫君。”
少女浑身上下洋溢着开心。
沈寒星看了一眼她,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沈梨。
显然,后者才是见到他的正常反应。
“我如今确实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沈寒星懒散地靠向椅背,像是在聊什么家常,出口的话却很残忍,“若是嫌舌头无用,我不介意替你割了。”
很明显,沈寒星听到了沈梨刚刚说的坏话。
沈梨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快要冻结凝固。
她说得不假,她确实亲眼瞧见沈寒星掐死那婢女,如今一见沈寒星,很快想起之前那场噩梦。
她忍住恐惧,仓促地后退两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极快地转身消失。
林星雪以为沈寒星在吓唬沈梨,并不在意他的话。
她的重点放在沈寒星的衣袍上。
夫君换了一身赤色锦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修长。
她看着彼此的衣袖,不仅颜色相近,而且花纹也很相似。夫君如今的装扮,旁人一看,就知晓他们是新婚夫妻。
小姑娘偷乐着,沈寒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赤红色的衣摆压着海棠红的衣袖。
他微微一挪,将两片衣袖分开。
林星雪眼看着两人衣裳分开,界限分明,眼中显出失落。
果然,夫君并不喜欢她,肯定也不会特意为她换上这一身衣袍。
沈寒星看着她黯淡下去的眸光,愈发觉得难以理解这小姑娘的心思。
这一会儿的功夫,又委屈上了?
“回去。”他简短地道。
落言推着轮椅往回走,林星雪不解地抬头,她起身拉住沈寒星的衣袖,指了指寿安堂的方向。
夫君不是来看老太君的吗?怎么又要回去?
沈寒星顺着她手指看了一眼远处,又淡淡收回目光,看向某人扯着他衣袖的手。
那目光很冷,像一把开锋的冷刀。
林星雪手背一凉,立刻松开。
落言继续推着沈寒星往前走,林星雪听见冷风中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下次再随意碰我,我便将你的双手砍了拿去喂狗。”
林星雪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试想一下被砍掉双手的模样,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好吧,沈梨说得也不全错。
夫君性情确实有些难测,明明昨夜她都抱上了,也不见他恐吓,如今就扯了一下衣袖,便如此小气。
不过夫君为何要避而不见老太君呢?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
林星雪跟在沈寒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东跨院。
沈寒星也不看她,径直回了书房。
梧桐接过林星雪的围脖,随手一摸,摸到汗湿的软毛。寿安堂的地龙烧得太旺,只怕姑娘身上也生了不少的汗:“夫人,要不要去换身衣裳?”
林星雪感受着正屋的冷,十分明智地摇摇头。
不换不换,换了好不容易攒起的热气就散了。
寿安堂和东跨院的正屋仿佛处于两个季节,林星雪在西侧间枯坐一会儿,愈发觉得冷起来。
她伸着脑袋往东边书房看,见着落言从书房出来,似是有事离开。
她犹豫一会儿,还是起身往东边书房走。
她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将身子都藏在门后面,只露出个脑袋悄悄去看沈寒星。沈寒星坐在轮椅上,正执笔写着公文。他头也未抬,好似未发现有人在偷看他。
沈寒星执笔写完一份公文,笔尖沾墨,只见墨汁将尽。
落言出去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沈寒星抬头看向门边。
林星雪见他抬头,猛地缩回脑袋,将自己身子紧紧贴着门柱,企图藏起自己。
然而,下一刻就听见沈寒星颇冷的声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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