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皇帝追问一个字,却很快地又补充道:“不论是谁你都不要肖想了,趁早断了念头。”
“不要。”萧楚垂下头,眼底发虚但她定然要给自己争取,“女儿非那人不嫁!”
“你不知廉耻!”皇帝忽然发难,骂了萧楚后仍气愤得胸口起伏不定。萧楚常年养在宫内,偶尔才出宫一趟,竟然也能对外面的男子芳心暗许,真是……
“我不是!”萧楚肩膀瑟缩,下意识地否认,但想不到理由来辩驳,她以此为借口正是牺牲了她的名声。
皇帝稍稍转了身子,弓起略显佝偻的背,“有多少人知道?你可知若传入鞑靼使臣的耳朵里,他们肯定不要你。”
萧楚眼含泪花,咬着唇瓣不服,她又不想嫁给鞑靼人!
可她还没鼓足勇气表明她的意愿,皇帝怒而往她身上摔了一支御笔,“你让朕从哪里再找一个公主给他们□□?”
萧楚摇了摇头,不知是害怕还是反对,她吓得哭都不利索,只能断断续续抽噎。
皇帝又问了萧楚一次,“你心仪的人是谁?若你肯说出来且再不与他往来,朕就当不知此事。”
萧楚自知不能供出方景苏,她本也是寻他解燃眉之急,他既不肯配合,她如何能再惹出麻烦给他。萧楚抿禁了唇不肯出声,在皇帝多次逼问下才道:“父皇别问了,反正他不喜欢我!”
此话简直比萧楚与人私相授受还令皇帝生气,若是两情相悦萧楚出格还算勉强说得过去,结果人家都不喜欢萧楚,偏偏她闹着缠人家上赶着贴,不论萧楚还要不要脸面,皇帝的脸是挂不住了!
他终是没开口用最严厉的话斥责萧楚,却忍不住看轻了萧楚几分,语气变得淡淡而不耐,“那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若朕公开指定你和亲,高高兴兴地应下。”
萧楚沉默不应。
末了皇帝哄道:“朕一直疼爱你这个女儿,你该为父皇分忧了。”
如果悉心教养她是为了如今牺牲她,萧楚想她还是不当公主的好。
“等你去和亲,父皇会优待你的母后,而你远在鞑靼维护两国关系,就是给太子助力。”皇帝伸手摸了摸萧楚的额头,“你虽然难回故土,但朕和你的母后兄长都会感念你。”
“那我在大元陪伴你们不是更好?”萧楚抹了下眼睛,吸着鼻子说道。
结果彻底触怒龙颜,皇帝责难道:“身为皇家公主就要有觉悟,没有你愿不愿意之说。你若不肯去,朕也要将你绑了送去!”
萧楚再胆小软弱,此时也伤心难过到生气,她骤然拔高声音,“那女儿听您的就是了!”
她好不容易答应,却像是同皇帝吵架一般一副反抗的模样。两人剑拔弩张皆气势汹汹,她让了却似不肯让,皇帝也烦忧她心口不一的姿态。
萧彦来时正巧听到两人越来越大的言语声,言辞逐渐激烈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求见,被放进来后先劝着萧楚,给她一张手帕擦脸。
萧楚心情稍霁,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太子皇兄还是会疼她的。她捂着脸缓过抽噎的感觉,又被萧彦拍拍背,帮着她说好话,“父皇,楚儿还是小孩子,您别跟她计较。”
皇帝转过头没应,萧彦却知这是皇帝心里知晓但不肯松口。
萧楚眼看希望来了,拉住萧彦腰间衣服,以眼神祈求他。萧彦握住她的手哄道:“父皇日理万机,你怎么能跑到父皇面前来闹?”
被萧彦训斥,萧楚乖乖地点头,这一点她确实冲动,她认!
可萧彦下一句,“你肯定要去和亲的,鞑靼是你命定的归宿。”
萧彦不可置信,什么意思?她听懂了却又不懂,她只是不想和亲还扯上她的命了?
“就算你不想……”萧彦噙着笑意温声给萧楚讲道理,萧楚眼里的光渐渐暗淡至碎裂,因为萧彦道:“你躲不掉的!”
萧彦心有不舍却不能阻拦,顺应天意顺势而为才能有正确的走向,这就是天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萧楚后退几步,转身冲了出去连礼节都失了。
皇帝太子由着她去了。
萧楚跑出几条路远后才气喘吁吁地走起来,她实在没力气跑了不然肯定一口气冲出皇宫。她哭过鼻子憋闷,用力跑过后更觉胸口难受,与心口的位置差不了几分。
命吗?萧楚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是不是向她寝殿方向的路也分不清了。若是命不可违,她认下就是了。
萧楚找了个假山躲着,在其后面蹲着坐了一会儿才觉想通了,左右都是要嫁人的,就算不去鞑靼八成也是被父皇随便挑一个世家嫁去维护关系,如此看来都没有差别。
至于方景苏,她并没有特别喜欢他,只当他是个不错的男子,要割舍他不是难事。所以她并没有心属的男子,嫁谁更没有区别了。
和亲是命,她肯认了!
她刚要起身,才觉身子发麻站不起来,扶着假山慢慢撑起身子,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粗犷又耳熟,她试着从山石缝中往外看,果然见到鞑靼大王子。
他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鞑靼三王子,而他们的军师耶律慎不见人来。两位男子由一宫女引着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路上阿史那古纳斯问那宫女,“你们中原女子走路都如此死板吗?”
那宫女很难回答,她走路的姿势是宫里标准的步态,行得端正稳妥,当然不是“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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