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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卓容笑了:“好。”
    他们按着妇人的办法,找到了县衙,偷偷摸摸地给衙役塞银子,让衙役带他们去牢门口。等到了牢门口,又给狱卒塞银子,让狱卒带他们见家人一面。
    狱卒收了银子,很快就带他们走到了一间牢房外头,这牢房虽大,但因为塞了太多人,就显得格外拥挤。全是男人,又是夏天,气味可想而知。
    裴祯元眉头一跳。
    “哪个是你们的家人?”狱卒催促道,“快点找!”
    “这,这人也太多了。”戚卓容擦了擦汗,踮起脚高喊,“大伯,大伯,我是三郎,你在哪里?”
    牢里的人看向他们,面色焦急,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什么不敢说的样子。
    “快点,找着没有!”
    裴祯元:“这里面太暗了,我们看不清,而且我大伯耳朵不好,可能听不见。大哥,你行行好……”
    他还没说完,就被狱卒粗暴打断,推搡着他往外走:“找不到就出去!”
    “你怎么能这样?我花了钱的,至少要让我找到人啊!”裴祯元叫道,“你不让我找人,你当心我出去告发你!收受贿赂,玩忽职守!”
    狱卒一把揪起他的领子,狞笑道:“小兔崽子,就凭你?”
    戚卓容:“……”
    她在心里为这名狱卒设计了一下坟头碑的样式,然后扑上去道:“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哎哟!”
    她被推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狱卒把裴祯元拖进了牢门里,然后又来拽她。她挣扎无果,被扒下了随身的包袱,还没站稳脚跟,牢门就在她眼前哐的一声关上了。
    狱卒抛着钥匙,恶劣一笑:“你们这些刁民,出言不逊,侮辱公门,实在可恶!全都给老子在里面待着反省罢!”
    戚卓容抓着栏杆,伸长脖子叫道:“我的包袱!我的包袱!”
    “别喊了,没用的。”一个男人垂眉耷眼道,“我和你们一样,也是进来找亲人的,结果自己被关起来了,钱也被他们抢了。”
    裴祯元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额角。
    许是见他们二人年纪不大,又相貌不错,有人心生恻隐,问道:“看你们面生,是来找谁的?”
    “找我们伯伯。”裴祯元说,“他叫张大福,你们见过他吗?”
    这一间牢房里几十号人挤作一团,俱都面面相觑,摇头说不认识。
    “我们都是荷东县人,前几年朝廷开始在荷东县采矿,县里的男丁就基本都去做了矿工,似乎从未听说过有张大福此人啊?”
    裴祯元失望地哦了一声:“我也并不确定他就在此处,毕竟寄给他的信,他也未回。”
    “看小兄弟你细皮嫩肉的,本也不该来趟这趟浑水。”有人冷笑一声,“如今怕是要跟咱们这些人一起死了。你们两个外地人,不过说了几句气话就入了狱,倒真是顶顶冤枉。”
    戚卓容长吁一声,跌坐在地上:“此地究竟是出了何事?我只略知一二,既然各位大哥都是本地人,倒不如详细说与我们听听,让我们兄弟做个明白鬼。”
    此话一出,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聚到她身边说开了,倒豆子似的把多年来积攒的怨气与怒火发泄出来,和她想的都差不多。
    “咱们荷东还算是有大矿山的,有油水可捞,听说其他几个没什么矿的小县,油水不多,还有重税,那才真是让人一点儿都活不下去,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有人恨道。
    “你们说朝廷到底知不知道?不是说有些老爷上了奏折,但却被拦下来了吗?”
    “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孙堂那厮不就是朝廷派来的?反正都要死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看整个朝廷现在都是阉党的天下了吧?咱们索性一起死了算了,也不受这人世间的鸟气。”
    “说到这个,现在阉党头子是谁?孙堂也不过阉党爪牙之一而已,就恶劣如斯,那阉党头子更不知是何嘴脸?”
    “这我知道,阉党们不是有个东厂吗?我听行脚商人说过,现在的东厂督公名叫戚卓容,京城没有人不怕他的。能养出孙堂这样的走狗,那戚卓容想必也是人人得而诛之之辈!”
    “皇帝呢?皇帝不管吗?”
    “那我哪知道啊,就现在那小皇帝,说不定是被阉狗给控制了,戏文里不都这么演?”
    “哎?这位小兄弟从哪里来?你知道什么不?”
    戚卓容面色古怪道:“我只知道,孙堂是许多年前就被派到顺宁府来的,那时戚卓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而且……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帝是被阉狗给控制了’,这样的话也敢乱说?”
    旁边有人发出极短促的一声笑。
    戚卓容偏过头,看到裴祯元靠着墙角,一只拳头抵在唇边,极力绷着嘴角,好似正在严肃思考一般。
    第68章 是要来索他的命了。……
    戚卓容无语地回正身子,说:“听说东厂最擅长监听消息,但凡官民暗中犯事或妄议朝政,就会被拖进东厂严刑拷打,无论是街边乞丐,还是王公大臣。能活着出东厂大狱的,都是贵人中的贵人,即便如此,也都是躺着出去的。各位应该庆幸方才的话不是在外头所说,否则怕是死得更快了。”
    众人似乎是微微地被惊到,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
    戚卓容瞟了一眼外面的狱卒,方才众人的议论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说到激昂处,总免不了有人失态,更何况还胆大包天提到了京中皇帝。若是狱卒们有心去听,必然得拉出几个狂徒杀鸡儆猴。如今这装聋作哑的模样,倒是令人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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