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你干了。
和离?想都不要想。
“莫要胡说,也莫要胡思乱想,我们会在一起,好好的。你我的结合,乃是天意。”
“不是天意,是错误。”她叹息,“荣大人,我觉得我们开始就错了,若是为报恩而娶我那真是大可不必。我救你,是我善良,你娶我倒像是贪图我了。”
林鱼口吻平和,眼睛却明亮到让荣时无法直视。
贪图……你还真敢讲。
荣时的嘴角轻轻勾起来,颇有些嘲讽意味,仿佛已经加倍的要求自己对待林鱼要温柔,却依然控制不住心头的怨怒。
那精美的面容忽然沾上戾气,一瞬间温和的表象尽数破碎,仿佛浮雪退散,露出了下面的层层冰棱,但他立即和缓了语气,轻轻一笑。
“过日子嘛,总是喜忧参半,好坏相连,你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却并没回忆完整,现在只想起了不好的片段就想着和离,着实操之过急。”
“所以,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好好在这里生活,其他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彼时的荣时骄傲自负,一口咬定自己断情绝爱,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为她,为情,低声下气,百抓挠心。
林鱼澄澈的眸子看着他,一如当年在翠屏山下,无遮无拦的与他对视。
我不是跟你商量呀,林鱼心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第15章 . 烦躁 我不要他了你拿走吧。
和离是把刀子,刺破了荣时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温情脉脉的假象。
他原本以为两人可以循序渐进,至少相安无事,然后慢慢积累情感,生儿育女,情谊渐笃。
现在却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林鱼不爱他,不仅如此,她还想离开他。
她根本不愿意跟他重新开始,再走日久生情的路子。
荣时拒绝了和离。
林鱼有点意外,当初娶我不情愿,现在我识趣儿的要离开,你还不愿意?你到底要如何呢。
无爱的婚姻是牢笼,两人困守其中,不过是互相折磨,放彼此一条生路不好吗?
大约贵族人家面子总是比里子更重要,和离太丢人了,他宁愿跟林鱼祸害到底。
啧……林鱼一阵无力。
自己怎么摊上这么大个麻烦?
林鱼表面看起来很乖巧,但荣时并未掉以轻心。
他清楚这个看似温柔和顺的女子,骨子潜藏的是没规没矩的烂漫和自行其是的野性。
国公府中三年,她很好的把这一部分收敛了起来,但那不是瓦解了而是沉睡了,现在失了忆,那属于林鱼的本性就开始觉醒。
“国公府建立百年,本家分支前前后后加起来上千男女,还从来没有和离过的呢。”
他柔情款款的笑,林鱼却毛骨悚然。
这是威胁吗?是吧!
她愈发肯定了荣时果然有些恨她,也唯有是“恨”,她在国公府所遭受的一切漠视和冷待才能找到理由。
他柔情款款,抚摸她的脊背,林鱼佯装镇定,实际上已出了一身冷汗。
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荣时,轻描淡写的举止下隐藏着巨大的威慑力。一般人只会被他外表迷惑,而忘了他的本来面目。
百年光阴,上千男女,难道对对都是白头偕老,恩爱夫妻吗?那些不幸福又不和离的,最终怎么样了?
林鱼不由得想到了春晖院的秦氏——她这毫无根基的小野草肯定会比秦氏更惨。世家大族的后院,要悄无声息的死个把人,实在太简单了。
林鱼忽然瑟缩了,她立即抽身站起:“大人说得有理,小女子受教了。”
她言不由衷,荣时只当没看出来。
林鱼又道:“我今天累着了,准备休息。”
她沐浴,更衣,躺回床上,荣时竟然还在,他坐在一边的红袱圆桌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林鱼又不能赶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睡自己的。
荣时自然知道她在恐惧和排斥,可他今天忽然就不想“善解人意”了,或许是林鱼要和离的话,刺激到了他,荣时今夜,便偏要勉强。
他宽衣解带,在床榻边坐下,看着林鱼瞬间僵硬的脊背,轻轻嗤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动她,只是沉默的躺着,便叫林鱼如芒刺在背。
她愈发往墙上贴了贴,被子塌陷,在两人中间留下深深的沟壑。
荣时伸手抚摸着微凉的锦缎,看着那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只觉那是一把刀明晃晃割进心里。
往事浮上心头,爱与恨,混合着怒火和愧悔,扰动着他的心绪让他再也躺不下去。他无声的披衣坐起,漫步来到了中庭。
走廊上红灯混浊,他的身影,好似冰雪一般,升腾的水汽,风里弥漫的花香让他胸口有些滞闷。
这份滞闷来自自我鄙弃和厌恶,当初他还认为世间情爱,愚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点评尘世俗人,而现在自己也是那痴妄自扰的众生中的一个。
平林漠漠,烟云浓重,下了一整夜的雨,傍晚时分又开始断续。林鱼当窗坐着,神思缭乱,她的记忆像一条河,以前被冰封着,但婚宴当日受了刺激,好似冰块被外力击破,现在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些冷水。
这些记忆片段每次浮现,都会叫她心底生寒。
她想曾经的她一定爱惨了荣时,所以才会纠结于细枝末节,用力于琐碎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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