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呢?”
“备好了,还准备了清茶。”
荣时转身走入里间,却又听长青道:“太太着人来问话,顾姑娘如何安置。”
荣时陡然翻出一腔火气:“顾家人如何安置,干我国公府何事?”
难不成母亲还觉得顾揽月能进荣家吗?
莫说没有这个可能,便是进了,以她的出身和两家的交情,若是为妾便是辱没她。可要她做妻吗,那又置林鱼于何地?
他以前对顾家,会略微有些愧疚,但现在他已明白父归父,女归女,自己并不亏欠顾揽月什么,便是有,在上巳节落水那一救后,也抵消了。
今日的迷烟,把他心中那点仅有的温情消磨干净,只觉母亲好生糊涂又好生任性——她难道真喜欢顾揽月?
得了吧,这么多年了,她看得上谁。
他几乎能想象这样的场景,他娶了顾揽月,母亲稍有不满就会说“婢女生的,还能有什么阿物。”
“三爷,您这样……老奴怎么跟太太回话。”
“你在问我?”
“让我教你?”
往日清越的声音里雷霆滚滚,婆子终于发觉了他不同往日的焦躁,诺诺而退。
荣时从水中起身,飞快的穿上衣裳,或许是近日过于疲惫又被秦氏一语挑拨的缘故,荣时心底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他没有多想,举步来了萱玉堂。
林鱼今日在院子里跟荣炼踢了一会儿毽子,稍微一活动出了一身汗,身体心情都舒坦许多,但沐浴起来有点费时间。
她散着头发,裹着一张薄毯子从净房出来,就遇到同样散着头发,身上犹带水汽的荣时。
她愣了一愣,把毯子裹得更紧了点,夫妻关系存续就是这么麻烦,他可以随意出入自己的内室,而她现在毯子下,什么都没穿……
她脸上开始发红,本就被热气熏蒸的脸愈发沁出血色。
“你怎么来了?”
问得硬梆梆的,非常生分,话音落地,她注意到荣时的眉头微妙的皱了一下,继而又舒展开来,那不悦只是一瞬,一晃眼又是温润尔雅模样。
“怎么,不想见我?”
他嘴角依然在笑,神情却全是燥郁之气在盘旋,仿佛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他不太对劲!
林鱼心念电转,这个时候不管回答“我不是,我没有”还是回答:“就不想见,那又如何”,都会被抓住话柄借题发挥,她自付口舌之争不是探花郎的对手,何况身上光溜溜的,气势先弱了三成。
她干脆不接这个话茬,“我准备休息了,三爷忽然到访可是有事?”
荣时随手把头发顺到耳后,倾身在案边坐下,他眉心微蹙,林鱼注意到他面颊上不正常的红晕。
果然不太对劲,林鱼心里有些打鼓。
荣时原本要问问林鱼当初跟顾揽月聊了些什么,昨天又跟阿母说了些什么。他携了怒气而来,可见了面又克制住,他得相信林鱼。
虽然她有过前科,但一个失忆的小妇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再没有比林鱼更让他安心的人了。
荣时抬了抬眼,略有些暗哑的道:“你不是准备休息吗?”
第22章 . 爱你 承诺再动听那都不能信
林鱼沐浴完还没有擦头发,红烛捧着棉布帕子进来伺候,但一进门就被二人诡异的僵持氛围给镇住,一时间进退两难。
荣时先动了,他从红烛手里把帕子拿过来,走到林鱼身边,步伐压得很沉,唇角轻轻翘起,眉宇间却压着深沉的情绪,赫然是不怒自威的掌权者模样。
林鱼蹙眉敛眸,觉得形势不太妙,他竟然控制不住自身情绪,任凭一身气势恣意流荡。他给林鱼擦头发,林鱼都担心那布料随时会勒到自己脖子上。
林鱼原本是要拒绝的,可身体竟然动弹不得,荣时伸手,她便僵硬。就像小蚱蜢遇到了举起镰刀的螳螂,怕得忘了逃,甚至还会主动向前走两步。
荣时的动作算不上温柔,那纤细玉白手指按下来林鱼头发被揪的发疼,于是她的头不由得往他那里偏移,几乎蹭上他的肩膀。
荣时的手心有些出汗,迷幻烟的效果被身边花容玉貌的小妻子无限放大,那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儿萦绕在鼻尖,娇嫩柔软的肌肤就在掌下,他浑身僵硬到紧绷,心跳快得喘息都困难。
微微侧眸,林鱼玉白的耳垂软软的,红红的,好似丰盈的花瓣,荣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只一捏,林鱼吓了一跳,激灵着躲开。
她局促到恨不得原地消失,大了胆子把棉布帕子从荣时手里抽出来。
荣时自觉失态,掩口轻咳。
林鱼这一动,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荣时刚转身,恰看到,眼神一直,瞬间握紧了拳头。
林鱼迅速滚进被子里,那一点雪白悄然隐去,只剩眉清目秀一点小脸搁在枕头上。
荣时被这副谨小慎微的动作刺激到,当下恨不得把她从被子里扒出来。然而,上一次林鱼在榻上冷情冷面的模样又回到脑海,叫他不得不咬牙忍了。
他不想再做任何让林鱼恐惧或排斥的事情。
荣时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神思终于清明一点。他也觉得这件事很突然,但阿母的问话暴露了一切——不,她甚至不打算掩饰。
当儿子还能把母亲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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