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你是第一个承认我有胸的人……”
他嘿了一声:“收拾妥帖了,就跟我走吧。”
我小声嘀咕:“弄得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你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春图的田野在哪里了。
好广阔的一片田野,一条扑着茉莉香粉的丝帕啪啪往我脸上拍,眼前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妈的。
卢琛这衰人直接把我拉进了一间窑子!!
我世代清流,哪进过这种刺激地方,当即如遇洪水猛兽,拔腿就往外跑。
卢琛眼明手快,一把揪住我:“你跑什么!
我气坏了:“你带我来这等烟花之地,还不让我跑!”
卢琛看我的眼神颇为嫌弃:“你春图都画得,还怕来此风月之地?”
这能一样吗?我气急败坏地申辩:“我这只是纸上谈兵,瞎写胡闹罢了,你倒好……”
卢琛摸摸鼻子:“我没旁的意思,就是让你来看看你的春图有多大市场。”
“市场?”
他指着边上一面架子:“喏,这家可是大客户,你的每本图册,他们都要买上三本以上,就这样还老是被客人顺手牵羊,时常要再补上几册。”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架子上以极其浮夸的方式展示着众多春图,其中有几本已经被翻得烂了,还有几本中间少了不知多少页,一看就是被没素质的客人给撕走的。
卢琛道:“还有你看那儿,一整条长廊啊,都挂着你画的图,一长串,多壮观,再自持的人看了也要心热,可不就有利于他们的生意了?”
我见此盛况,怒火稍息,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居然真的有人驻足观看,还不住和身旁的窑姐儿调笑,那窑姐虽然天天看着这些图画,但还是敬业地羞红了脸,拿小粉拳轻砸客人,看得我牙根一紧。
“把这种图画裱起来挂一排,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我皱眉道:“你不如让他们做个屏风,看着要好很多。”
卢琛扬眉:“你果真在长安见过钟鸣鼎食之家的世面,这建议好极了,只是做屏风价钱贵,还不容易更换,鸨母不一定乐意。”
“我就随口一说,”我道:“下次再提建议是要收费的。”
“好说好说,”卢琛一边答应着我,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五本我的最新作品《天香艳骨图》的手抄版本,对我笑道:“今儿个我亲自推销,走,咱们找掌柜的去!”
这种地方的头子,一般写作掌柜,读作老鸨,据卢琛介绍,这件窑子的老鸨是个很有情趣的女人,旁的窑子粗暴简单,但这间窑子,是把阴阳交汇当成艺术来严肃对待的。
“有多严肃?”我忍不住嘴贱:“边敦伦边背论语吗?”
卢琛可不是一被调戏就脸红红的黄花小处男,荤话张嘴就来:“是啊,让孔夫子围观,这多刺激。”
他感慨道:“房中花样森罗万象,可多的是俗人不懂,只晓得一昧蛮干,能遇上吕掌柜这样懂风月,肯花钱买高价春图的人,是咱俩的幸运,必要好好把握住才是。”
一昧蛮干?他说得不就是开荤头一天,还没找到关窍的李斯焱吗?
我脑中又浮现出了若干糟糕的画面,赶紧清理掉。
*
在厅中略等候片刻,那吕鸨母施施然地过来了,是个年长的女人,脸上了坨红的胭脂,正是宫里去年最流行的妆容。
卢琛和她笑着打情骂俏了两轮,然后奉上《天香艳骨抄》一份道:“吕掌柜百忙之中,愿意抽空过目洺水风流客的新作,某感激涕零。”
吕鸨母接过册子,随意翻看了两页,便搁在了一旁,对卢琛道:“你收的本子,我不忧心质量,只是最近官府总是来盘查烟花之地,我光是打点就花了不少银两,手头实在没有余钱,这样吧,我先下个定钱,你着人抄好,下月再送来吧。”
卢琛嬉皮笑脸的神色几乎顷刻收了回来,眉眼也锐利了几分。
“那些个官爷怎么想起了你这儿?”他不动声色地打探:“吕掌柜小生最是了解,做人是一等一的实诚,逢年过节少不得送往衙门的孝敬,莫非是有人眼热你这生意,刻意为难?”
吕鸨母摇头:“非也,他们不愿说来意,但我瞧着,像是找人。”
出了门后,卢琛的脸色如阴云过境。
我的脸色也非常不好,明显的心事重重。
“我说最近怎么连窑子都关起门来做生意了,原来是因为这事。”卢琛讽刺道:“找人?还能找谁,无非是城门口贴着的那位,为了找她,就差把国朝上下都给翻个底儿掉了。”
我一句话都不敢说,说实在的,我现在特别害怕,特别慌张。
快一年过去了,李斯焱居然还没有放弃,他到底想找我找多久?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已经被鱼吃了呢?
李斯焱最可怕的一点就在这里,他疯,他不权衡利弊得失,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不惜付出一切可以支付的代价。
“你怎么了?”
我正发着呆时,卢琛伸出手,在我跟前晃了晃:“你放心好了,就算我赚不到钱,也不至于拖欠你的稿费。”
我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以前也见过这个沈缨给,知其一朝蒙难,多少有些惋惜。”
卢琛道:“你见过?那你跟我说说,她真的有三头六臂,是涂山来的千年狐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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