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
兰因面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会弯着眼睛柔声说,“外面热,您和兄长去里面坐。”
齐老夫人正要答应,便又有几辆马车到了,兰因本以为又是哪户人家派人送礼,未想这次竟走下两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她们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竟也是兰因认识的,只是不熟。
穿着紫衣白发苍苍头戴珠翠抹额的是翰林大学士季祖荣的母亲,季家虽然在勋贵圈中地位不算高,可这位季家老夫人地位却超凡,她手持龙头杖,是先帝亲封的昭阳郡主,当今陛下都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而穿着褐衣的是异姓王冯广的母亲。
这两位可是汴京勋贵圈里的的老祖宗!兰因自然不会认为她们也是看在庞家的面子来的,她心中正惊讶便被齐老夫人笑着带过去,“你们也太慢了,我住的比你们远都到了!”
“你当我们还年轻啊?都老胳膊老腿了,走动起来自然慢。”季老夫人朝齐老夫人咕哝道,说着又看向兰因,“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哎,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瞧你这记性!”
冯老夫人啐她,“这就是长兴侯顾鸿骞的长女。”她虽然也满头华发,却不见一丝苍老,反而十分有精神气。
这两人对兰因而言,从前只能随着旁人远远向她们道声安,没想到今日竟会亲自过来。如果齐豫白为她做的那些事让她感激之余不知所措,那么齐祖母所做的这些却让她忍不住想哭……她勉强压抑着心里的悸动,在齐祖母替她引荐的时候朝两人打招呼,“冯老夫人,季老夫人。”
“喊什么老夫人,生分!”冯家老太太皱眉道,“你喊周采薇什么,也喊我们什么就好。”
“啧!”
齐老夫人笑她,“你倒是脸大,你要我家囡囡喊也行,回头年里年节该给的红包可不能少。”
“不就是个红包,怎么,我还给不起了?”冯家老太太边说边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只手镯,而后握着兰因的手要给她戴,她虽然年纪大了,力气却不小,兰因还来不及阻止,那只手镯就已经戴到了她的手腕上了。
“这算是见面礼,小女娃,你现在可以改口了。”
兰因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太太,她还在犹豫,身后却传来齐豫白低沉的声音,“戴着吧。”他用只够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与她说,“冯家祖母虽然性子急却没有恶意。”
那喷洒出来的热气直洒在兰因的耳朵上。
闻到那股子熟悉的乌木沉香味,兰因身子微颤,倒是也忘记再拒绝了,她朝冯家老夫人福身,“多谢冯家祖母。”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用行礼的动作往旁边走了一些,想着离齐豫白远些。
她自以为自己这番举动不会被人发觉,可站在她身后一直观察她的齐豫白却轻轻挑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也没故意在这个时候凑过去,仍安安静静站在几人身后听她们说话。
“我也要我也要,小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季家老太太说着也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往兰因头上戴,一副你收了我的礼就得喊我的模样。
这些对兰因而言从前高不可攀不易亲近的人此时却给她一种老小孩的感觉,连个称呼都要争上一番,她也不知怎得,或许是想到了外祖母,又或许是感受到了她们的亲近,她原先紧绷的小脸也慢慢扯开一抹笑,看着眼前的紫衣老妇人,她同样嗓音轻柔地喊了一声“季家祖母”。
等老人满意点头,她又招呼几人,“外头太阳大,几位祖母请进去坐吧。”
她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兰因扶着齐家祖母,又领着季、冯两家老夫人往铺子里走,齐豫白看着外头的阵仗却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吩咐天青让人把巡防营的将士调过来一些,省得回头人多出事。
兰因把三位老太太送进二楼厢房,正要跟着进去,却发现齐豫白竟然没跟过来。
她回头,二楼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他去哪了,兰因心里有些担心,明明和自己说了不要接近他,步子却不由自主往外头退,她和屋中几个老人说,“三位祖母稍坐,我喊人去准备茶水。”
说着。
她便在她们的注视下往回走。
匆匆到了楼梯口便见齐豫白踏着一身阳光正拾阶而上,他今日仍着一身青衣,却不是平日常服打扮,而是一身青色的圆领长袍,能瞧见里面的白色中衣,恰好的高度勾勒出他修长禁欲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喉结给他一种莫名的性感。
瞧见她面上的担忧,他脚步一顿,笑着问她,“在等我?”
几乎是刚看到齐豫白的脸,兰因就想着要躲了,可先前隔着窗子躲开还能解释自己出来迎他们,此时若再躲就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兰因心中再是慌乱也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尽可能用从前的语气和神情与齐豫白说道:“没看到兄长跟过来,怕您有事。”
“吩咐天青去巡防营调些人过来。”齐豫白边说边继续拾阶而上。
因为他的话,兰因一时竟忘记后退,而是愣愣看着齐豫白,问他,“巡防营?”
“嗯,”齐豫白和她解释,“你虽然提前安排了官差控制秩序,但人太多了,回头要是出什么事,几个官差怕是控制不了,还是让巡防营的人过来看管比较好。”眼见兰因蹙眉,似要道歉,齐豫白不等她开口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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