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目光掠过她指尖的墨,笑了一声,“孤怎么会嫌弃纾儿。”
他笑着将人揽进怀里,一同走至案前,“若是写的不好,孤可以亲自教你。”
许纾华瞥了一眼铜盆里烧得只剩灰烬的信,心下微沉,便也顺水推舟,由着那人温热的手掌包住自己的,捏着笔杆在纸上一笔一划地书写。
彼时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从她耳畔拂过,她却惊觉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就连面上的那点笑容,都是做给他看的。
片刻过后,二人的名字规整地书写在纸上,只是中间隔着甚远的距离。
傅冉松了手,直起身子。
“纾儿与孤的名字上回同于一张纸上,还是几月前。”
许纾华望着两人名字间的距离莞尔,毕竟在她眼中,那便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啊,是在陛下赐婚的圣旨上。”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将笔搁置在一旁的架上。
一时间两人谁都不曾再说话,屋里的气氛稍僵。
便听得许纾华又轻笑了一声,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
“妾身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殿下可愿听?”她说着又去挽傅冉的手臂,不着痕迹地将人往外推。
“眼下天也热了,不如妾身就在院里的凉亭中为殿下弹奏一曲。”
那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望向院中的凉亭,眸色微沉。
他终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答应:“好。”
*
“侧妃,侯爷在信中可是有所托付?”
浣心将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端至桌上,又给许纾华捏了一块,“侧妃您尝尝,这是我特意让小厨房做的玉梨酥,您最爱吃的。”
许纾华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并未接过那点心。
从前她自是爱吃这些甜食,可这也是她如今最不愿碰的。更何况侯府出了事,她定然也是无心这些吃食。
“远儿在千蕊阁错手杀了太子殿下的护卫。”她沉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话。
浣心自然知晓许纾华口中的“远儿”是侯府的三公子许绍远,只是那三公子向来是个喜欢玩的,文不成武不就,又怎有杀人的能力?
“侧妃,莫不是这其中有何差错跟误会?三公子如何能……”
“我也是在担心此事。”许纾华叹了口气,“远儿虽然顽劣,却也知轻重,便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做杀人之事。”
父亲在信中只寥寥几笔带过了此事,究竟如何还得等她见着了三弟再细细盘问才行。
眼下担心的只是太子那边。
死的人是东宫护卫陈阳,此人与护卫首领乔诫私交甚好,出了这样的事乔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偏偏乔诫又十分受太子重用,此事若是传到傅冉耳中,那许绍远,乃至整个侯府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许纾华只觉得额角发酸,头疼。
“侧妃,奴去给你熬一晚银耳莲子汤吧,喝下后早些休息。明日咱们想办法回侯府一趟。”
知道浣心是不想她太费神,眼下又没有别的法子,许纾华只得应下。
只是这事须得傅冉越晚知道越好……
她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问浣心:“可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听说是去了鸾秀殿看太子妃。”
以傅冉此刻对殷秀沅的厌恶,八成不会宿在鸾秀殿。
只是他若回了宸昀殿,乔诫顺势找了去,此事便难办了,得将人拖住,不能让他与乔诫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许纾华朝着浣心摆了摆手,“你去,去鸾秀殿请,就说我头疼不止,快不行了。”
“啊?”浣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明明今日是主子赶走了太子,怎得这会儿又要把人请回来?
见她怔着不走,许纾华又冷声催促道:“快去!”
“是,是!”
……
湛芳殿内只燃了床头的一盏灯,灯光透过纱帐洒到半半床上,已是朦胧又昏暗的一片。
许纾华倚在那人怀里呼吸渐渐平稳。
身旁那人肩上的汗珠隐约泛着光泽,他垂眸看了看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儿,眉间是少有的轻松。
傅冉放轻语气,问她:“头还疼么?”
许纾华过了半晌才懒懒地哼了一声,拖拖拉拉地蹦出一个字,“疼……”
谁知那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嘴唇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的额头,“那该如何是好。孤的纾儿,孤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这话说得别有意味,像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纱帐之内又静了半晌,听得怀里那人气息再次平稳,傅冉垂眸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睡吧。”
“恩……”
*
翌日一早无早朝,许纾华干脆又拖着傅冉多睡了一会儿才起。
李卯匆匆来报,隔着屏风道:“太子殿下,出宫的马车已备好。”
出宫?
听得这话许纾华顿时清醒了大半,她眸中划过一丝警惕,随后又被浓浓的柔情掩盖其下。
纤软的手指为傅冉捏着衣领,许纾华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殿下今日要出宫?”
“恩。沈二小姐生辰,邀了孤与太子妃一同前去。”傅冉沉声应道。
“怪不得殿下昨日要去太子妃那儿。”许纾华故意嗔了一句,“原是想将妾身抛下,偷偷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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