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座宫殿里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她的回忆,明明不远的距离,却仿佛走了数年之久。
身旁那人掌心的温度不断熨帖着许纾华的手心,她随着他的步伐走进大殿,红喜字贴在正中,下面摆了堆得高高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喜烛燃在两边,火苗因着他们的动作而轻轻跳动着。
傅冉将手里的大红喜帕盖在了许纾华的凤冠上,语气温柔得紧,“纾儿,无论当年的太子妃之位,还是如今的皇后之位,这些本都应是属于你的。现在我将这一切都还给你,希望还不算太迟。”
许纾华垂着眼没说话。
迟不迟的她并不想计较,只知道自己方才在门口说的那句“不在意”是真的。
尽管从前她也想过若当初没有殷秀沅的和亲,她与傅冉会不会不同。但时至今日,时间与回忆早已磨平了她对这些的渴望,当初是不是傅冉的正妻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一拜天地。”身旁那人说着,与她一同朝着门外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许纾华转过身,面对着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目光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脚尖。
那日参加嘉儿的婚礼,她还曾好奇,毕竟自己从未体会过拜堂的感觉,不知是如何的。
紧张?欣喜?抑或是……不知所措?
如今看来,许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冲动吧。想要原谅那人,重新过活的冲动。
但她终究不能。
*
“娘娘,昨晚可是陛下亲自抱您回来的。”浣心说着为主子试了下浴桶里的水温,又走过去扶着许纾华,“娘娘您也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许纾华没说话,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种种,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从前竟不曾发觉他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陛下吗?”浣心望着主子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都藏不住,“想来陛下是为了哄您开心。这么长时间来,陛下对您的好奴才们可都看在眼里了。”
许纾华笑着摇摇头,兀自低下头拨弄着浴桶里的水。
氤氲的水汽蒸腾,她不由想起了那时傅冉泡在药浴桶中面色苍白的模样。
不过苏醒片刻,还要逗她玩儿。
那会儿两人仿佛并不被皇帝与皇后的身份所束缚,真正像极了一对平民夫妻。
——“方才还奄奄一息,这会儿却还有力气耍我,我瞧着你之前怕不都是装的。”
——“恩,就是为了让你多陪陪我。”
许纾华闭了闭眼,泡在浴桶里又小憩了一会儿。
封后大典安排在七日后,堪称稷朝有史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典礼。
朝中文武百官接来朝拜,便连魏国都派了使臣前来恭贺许纾华封后,之后坊间更是传出了许多歌谣。
“想不到魏国的将军竟然是个女子,还长得那般标致!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丝毫不输男子!”浣心感叹了一天不够,回宫了还要跟主子念叨。
许纾华拿她没办法,只得任由她在耳边来回念叨,自己专心捧着本书看。
像这样的典礼从来都是只有“累人”二字,白天里她脖子都险些被头顶的凤冠给压断了,还要几个时辰内时刻保持着仪态,当真是辛苦活。
“娘娘,您说若是这祝将军跟沈老将军或是少将军打起来,谁更厉害?”浣心又有了新问题。
许纾华捏了捏眉心,耐心地回答她,“若是论资历,自然是沈老将军更胜一筹。可战场上的事我们不得而知,也不能仅凭年龄和性别来评定一个人的实力。其实在这后宫中亦是如此。”
“哦,这样啊。”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的想起一事来,“娘娘,听闻沈老将军要回来了,好像是受了伤……身子不太好了。”
许纾华捧着书的手不由一顿,“沈伯伯确实年岁大了。只是少将军才成婚不久,老将军又这般……想来他心中定不好受。”
浣心也跟着叹了口气,“奴婢伺候您梳洗歇息吧。”
“好。”许纾华答应着,待浣心将水盆端了进来时才若有所思地将书放下。
“浣心,明日你便派人去给稚儿送口信,让她这些时日少生事端,多尽孝心。”
浣心点头答应,“是。”
……
五月末,沈老将军亡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翡京。
沈以昭为父守孝三月后,再次请命奔赴边境。
“阿昭,边境情况尚且稳定,你尚在孝期,不急于这一时。”皇帝好生劝道。
奈何沈以昭铁了心要走,“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使命,我断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也不能让我稷朝边境的百姓再受苦难。”
傅冉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阻拦,应下了他的请命,并下旨封沈以昭为新任大将军。
沈以昭离京那日,许纾华与傅冉一同去送行。
随其离开的还有盛嘉儿。
许纾华眼看着她显怀的肚子,心中不忍,“嘉儿你还怀着孩子,去边境是不是太辛苦了?不如留下来搬进宫来,我亲自照顾你。”
盛嘉儿却笑着摇头,成婚这近半年来,她面上的稚气早已褪去,当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
她目光落在许纾华的肚子上,笑着道:“你这也有两月了吧?正是要小心的时候,我可不能扰了你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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