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北听出门道,皱眉道:“你是说,有人趁着念南感染风寒,在疾风的吃食里动了手脚?”
崔慕礼道:“我请教过太医,有一种草名叫‘菰蓒’,气味类似鱼腥草,产自南疆。与人用时,剂量得当,可作一味药材,有清热解毒之效。但此草若用于狼身,假以时日便产生依赖。若途中断供,轻则精神萎靡,重则狂暴至癫。”
“类似五石散。”周念南兴致勃勃地举例,“父亲,兄长,你们知道五石散吧?有迷惑人心之效,但食多了便会上瘾,尝起来的时候有点烟硝的味道……”
定远侯看着他,周念北看着他,连崔慕礼都看着他。
周念南说得正起劲,察觉到三道冷冽的目光后,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变弱,亡羊补牢般干笑几声,曲起食指蹭着鼻子道:“我……我之前听百里盛和秦天宇说得,你们知道的,他们日日混在勾栏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略有涉足,呵呵,略有涉足。”
周念北一副小瞧了他的模样,磨磨后槽牙,“念南,看来这几年你学了不少好东西,待会不如与我仔细说说?”
定远侯不将两个儿子的斗嘴放在眼里,重新看向崔慕礼,笃定地道:“念南身边的人有问题。”
崔慕礼点头,道:“狼袭当日,伺候疾风的马夫以及念南院中的一名侍从便意外而亡,死法不一,时间却相近。”
周念北眉眼沉沉,再无昨日明朗之态,“好一个死无对证。”
“相关可疑人证俱死,余下的只有猜测。”崔慕礼道:“而仅凭猜测,恐怕无法令人信服。”
说白了,此次狼袭说是巧合也成,怀疑有人谋划也可,但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光靠嘴巴推理可无法服众。
定远侯当然知晓此理,沉吟片瞬,又问:“我与念北常年驻扎北疆,对京城之事了解不深,依你们之见,谁最有可能是幕后推手?”
周念南便道:“当日,张贤宗的嫡子张明畅也在马场。”而且还调戏了崔慕礼的妹妹崔夕珺。
后半句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周念南道:“五年前,他曾频繁出入地下斗兽场,里面有不少珍奇凶兽,莫说苔原狼,就连西北白虎都有两只,后因闹出过好些人命,斗兽场被迫关闭,那些凶兽们自此下落不明。”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张贤宗与定远侯府是政敌,张明畅与周念南素有旧怨,私下买通周念南身边的人,给他制造了一场“意外”……
周念北已没有初时那般生气,冷静下来,略略思忖后道:“若真是张明畅所为,他大摇大摆地跑到马场,岂非不打自招?他固然是个蠢货,但也没有蠢到这份上。”
“念北兄说得有理。”崔慕礼道:“所以我与念南怀疑,此事恐怕有第三方在搅局。”
此人出手突袭念南,却将线索引向张明畅,其心思昭然,无非是想让他们与张贤宗闹成一团,从而获取渔翁之利。
定远侯来回巡视三名青年,嗟叹一声,“本侯老了,这些迷迷障障的阴谋诡计,真是叫人头晕眼花。”
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倦怠。
定远侯十一岁起便跟随老侯爷上阵杀敌,一晃三十年过去,定远侯府在他手里荣光倍固,随之而来却是数不尽的阴谋算计。
他不欲与人争,人却不肯放过他。
崔慕礼三人异口同声唤道:“父亲侯爷。”
周念北抱拳,“父亲,孩儿会撑起定远侯府的重担!”
崔慕礼笑道:“侯爷放心,今上圣明,定会辨忠良,除佞臣,还朝堂清明。”
周念南想起某人之语,喃喃道:“孩儿也会,也会替定远侯府扫清诡计暗算,护佑周家安宁。”
定远侯唇角挂上一缕笑,欣慰地看着三人,“后生可畏。”
欢融的气氛只维持一瞬,周念北沉下脸,不爽地问:“难道此事只能一揭而过,念南与母亲的委屈便白白受了?”
休养了一小阵,周念南的伤口仍隐隐作痛。
他看似满不在乎,懒散地抬着眼皮,仔细瞧,星眸却浮动冷凝,“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会将他从背后揪出来,将受到的伤如数奉还给他,然而眼下,我们不妨将计就计……自张贤宗登上左相之位,张贵妃与李泓业的气焰便愈发嚣张,该到灭灭他们威风的时候了,是吧,崔二?”
崔慕礼笑和:“我也正有此意。”
第36章 【修了修了发红包】
不消半月, 坊间便踢爆了四皇子的一桩丑闻。
四皇子不久前新纳了一位侧妃,名叫郭蕊,乃京卫指挥同知之女。郭蕊有弟, 名为郭阳, 两个月前在宣淫取乐时因吸食过量的五石散而意乱神癫, 杀人后自残身亡。他生前仗着姐姐郭蕊与四皇子关系匪浅,借着名号狐假虎威, 在城中横行霸道, 残害民女。若有家属上京兆府击鼓鸣冤, 中途便会被郭阳的走狗拦下, 拖至荒无人烟处乱棍打死……
郭阳草菅人命之事正闹得沸沸扬扬,他的父亲, 京卫指挥同知郭大弘的旧事又被人揭发。原来他早年参军时曾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却在袍泽们与敌同归于尽后见机返还,谎称自己拼死御敌, 黑了心肝冒领他人功勋!
流言以窜天之势四处燃袭, 尽管张贤宗紧急处理了好些人,此事仍传进承宣帝耳里。
承宣帝为人贤明正德, 最不能容纳污脏之事, 立即派大理寺加以查证。就在大理寺握足实证,呈到御前时, 四皇子妃之父咸阳郡王亦上折弹劾女婿,声称四皇子为了区区侧妃,竟然对正妃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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